声控灯再次熄灭，黑暗吞噬了秦思思蜷缩在楼道里的身影。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居家服渗入肌肤，她打了个寒颤，耳边还回荡着邻居们离去时若有若无的议论声。
“看着挺体面的，原来是这样的人……”
“所以说不能光看外表，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
每一句都像针扎在她心上。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松开。徐佳奕居然真的把她关在门外，这个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如今竟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楼道窗户漏进零星灯火，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秦思思扶着墙缓缓起身，双腿因长时间蹲坐而麻木刺痛。她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内心挣扎着要不要敲门。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还知道起来？”徐佳奕冷冰冰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要是知道错了就进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秦思思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真想转身就走，可又能去哪呢？身上的钱所剩无几，连住酒店都撑不了几天。
“我数三声，”徐佳奕不耐烦地说，“一、二……”
秦思思几乎是冲进门内的，她怕慢一步就会失去这最后的容身之所。
徐佳奕已经回到沙发上继续玩手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公寓里弥漫着外卖盒的油腻气味，茶几上堆满了未收拾的餐具和空饮料瓶。
秦思思环顾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墙纸因为潮湿而卷边，天花板上有明显的水渍，卫生间门关不严实，总是吱呀作响。这与她和方旭那套宽敞明亮的住宅形成了鲜明对比——那里有整面落地窗，每天阳光洒满客厅，她精心挑选的欧式家具总是被保姆擦拭得一尘不染。
“看什么看？”徐佳奕头也不抬，“嫌弃就别住。”
秦思思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向卫生间。她需要洗把脸冷静一下。
卫生间的水龙头有些松动，水流时大时小。她望着镜中那个憔悴的女人，眼底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皮肤也因连日来的焦虑而显得暗沉。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每天去美容院保养的方太太？
“都是方旭害的……”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若不是方旭那么绝情，她怎么会沦落至此？他们共同创立的公司，她明明也有份参与，凭什么离婚后她一分钱都拿不到？方旭明明那么有钱，却连一点补偿都不愿意给她，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困境。
秦思思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水滴溅到破旧的瓷砖上，很快形成一滩水渍。她想起自家那个干湿分离的豪华浴室，地暖让冬天赤脚踩上去都温暖舒适，浴缸旁永远摆放着新鲜的香薰蜡烛。
当她走出卫生间时，徐佳奕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语气谄媚：“王总您放心，这个月的业绩我一定达标……是是是，我知道……”
秦思思冷笑一声，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沙发立刻发出吱嘎的响声，弹簧明显已经老化。她记得家里的真皮沙发是意大利定制款，方旭特意选了最舒适的款式，就因为她喜欢躺在上面看电视。
徐佳奕挂断电话，脸色更加难看：“都是你，害我分心，这个月业绩又要垫底了。”
“你自己没本事，倒怪起我来了？”秦思思反唇相讥。
“要不是整天处理你的破事，我会工作分心？”徐佳奕把手机重重摔在沙发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会花钱还会干什么？”
秦思思猛地站起来，指着这个狭小的空间：“我会花钱？徐佳奕，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住在这种破地方，用着劣质化妆品，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这都怪谁？”
“怪谁？当然怪你自己！”徐佳奕也站了起来，两人在狭小的客厅里对峙，“要不是你耐不住寂寞来找我，现在还是风风光光的方太太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秦思思的心窝。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
是啊，如果她没有出轨，现在还是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每天有保姆伺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方旭虽然工作忙，但从来不在物质上亏待她。女儿筱云也会甜甜地喊她妈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见一面都难。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不，不是她的错，是方旭的错。如果方旭能多陪陪她，能多关心她的感受，她怎么会寂寞？怎么会需要从别人那里寻求温暖？
“你知道方旭有多绝情吗？”秦思思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跟他在一起十年，帮他创业，为他生儿育女，最后他却让我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给我！这是人做的事吗？”
徐佳奕嗤笑一声：“得了吧，要不是你出轨，他会这么绝情？”
“你！”秦思思气得说不出话。
她转身冲进卧室，用力摔上门。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灰尘从门框上簌簌落下。
卧室更加狭小，除了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秦思思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床垫很硬，弹簧硌得她不舒服，被子也有股霉味。这一切都在提醒她如今的处境。
她想起方旭最后一次找她谈离婚协议时的情景。那时她还在赌气，以为签了字就能和徐佳奕开始新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方旭的眼神里除了心痛，还有她当时读不懂的怜悯。
“思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方旭当时说，“如果你现在回头，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是怎么回答的？
“方旭，我宁愿净身出户也要离开你！徐佳奕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如今想来，那番话多么可笑。
秦思思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上那道裂缝。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
门外传来徐佳奕看电视的声音，音量开得很大，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这让她想起以前，方旭总是贴心地在她休息时戴上耳机，生怕打扰她。
不，不能再想这些了。秦思思用力摇头，试图把那些温暖的回忆甩出脑海。
她不会认输的，绝不。就算全世界都背叛她，她也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方旭更好。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几分狠厉。
“方旭，你等着瞧，”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珍藏的最后一瓶名牌香水，轻轻喷在腕间。熟悉的香氛暂时抚慰了她的焦虑，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如今的落魄。
这瓶香水还是方旭去年从法国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如今只剩下小半瓶。就像她的生活，曾经的繁华只剩下一地鸡毛。
秦思思握紧香水瓶，冰凉的玻璃硌得手心生疼。在这一刻，她彻底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那个曾经深爱她的男人。
“都是方旭的错……”她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让谎言变成真相。
门外，徐佳奕突然大声喊道：“秦思思，明天记得去找工作！别再赖在家里白吃白喝！”
秦思思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人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对，都是方旭的错。如果不是他绝情，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他不肯原谅她的一次错误，她怎么会需要看徐佳奕的脸色过日子？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让她在自我怨怼的泥潭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