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古路初行，道种示警
“走！”
低喝声落，林默与林萱儿、南宫离、星辉及两名护卫，几乎同时从摇摇欲坠的“星梭”中闪身而出，落在那由破碎道则与不明骸骨铺就的、冰冷滑腻的古路“地面”上。脚落实地，并非踏实感，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随时会塌陷、被下方无尽虚无吞噬的悬空错觉。空气中弥漫的“葬道之气”如同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缠绕上来，试图侵蚀护体灵光，钻入毛孔，污染道基。
“嗡——”
林默心念微动，胸口“道种”微微一跳，一股灰暗混沌的、带着微弱净化特性的归墟之力自然流转周身，轻易便将那侵蚀而来的葬道之气吞噬、转化，化为一丝精纯但略带阴寒的异种能量，补充进自身循环。这得益于他对“道种”中“吞噬转化”真意的感悟。一旁的林萱儿，眉心星辉莲花清辉如水，同样将靠近的葬道之气净化、排开，行动自如。南宫离则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几滴清亮的液体抹在鼻下与太阳穴，似乎是一种特制的避瘴药物，神色稍缓。星辉与两名护卫，也各自运转星辰功法，体表泛起星辉，艰难抵抗着环境的侵蚀，显然不如林默兄妹轻松。
“嘎——！”
不远处，那三头怨灵怪物已将那几名倒霉修士撕碎、吞噬，惨绿色的魂火似乎旺盛了一些。它三颗头颅转动，六只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刚刚落地、气息“新鲜”的林默一行人，发出一声更加兴奋与贪婪的嘶鸣，腐烂的肉翼一振，卷起腥臭的狂风，便欲扑来！更远处，浓雾中又有数道扭曲的阴影被这边的生人气息吸引，开始缓缓靠近。
“不能纠缠！这些怨灵杀之不尽，只会引来更多！跟我来！”星辉低喝一声，辨明“子母星辰引”玉佩传来的、那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指向古路深处某个方位的感应，当先朝着那个方向疾掠而去。他没有选择御空，此地空间紊乱，重力异常，贸然飞遁消耗巨大且容易成为靶子。
林默一把拉住妹妹，混沌归墟之力包裹两人，身法展开，紧随星辉之后。他的身法并非飘逸，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能碾碎虚空的质感，正是结合了寂灭道韵与“道种”感悟的身法——“归墟踏虚”，一步踏出，仿佛能短暂“踩”在混乱的法则碎片上借力，速度极快，且能有效规避一些无形的空间褶皱。林萱儿莲步轻移，“莲影星移”悄然施展，足下淡青莲影闪烁，与哥哥并肩而行，灵动飘忽。南宫离身法诡异，如同鬼魅滑行，速度竟也不慢，紧紧跟在后面。两名元婴护卫则断后，警惕地扫视着后方与两侧。
一行人沿着这条诡异的“道路”疾驰。脚下的“路面”材质不断变化，时而坚硬如铁（某种金属道则碎片堆积），时而柔软粘稠如沼泽（腐朽的血肉道则），时而布满尖锐的、散发着凌厉剑意的骨刺（剑道碎片）。路旁那深邃的虚无，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吸力与窥视感，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潜伏其中，等待着猎物失足。
天空中，那铁锈色的混沌雾霭缓缓翻涌，偶尔裂开一道缝隙，便有无形的、混乱的法则乱流如同鞭子般抽下，将路面撕裂开深深的沟壑，或被击中者瞬间道则紊乱，惨叫着被扭曲、分解。众人不得不时刻分心，躲避这些毫无规律的、致命的“天灾”。
“左转！避开那片扭曲光影！”星辉急声示警。前方路面，一片区域的空间呈现出不正常的、如同哈哈镜般的扭曲，光影在其中被拉扯、折叠，散发出极其危险的空间错乱波动。显然，那里是一片不稳定的时空陷阱，一旦踏入，可能被传送到古路更深处某个绝地，或者干脆被混乱的时空之力撕碎。
众人险之又险地绕开。身后，那三头怨灵与另外几只被吸引来的、形态更加诡异的阴影生物，已然追近。这些古路怨灵似乎不受或少受此地混乱环境的影响，行动如鱼得水，速度奇快。
“这样逃不是办法！”一名断后的护卫急声道，他挥动手中星辰长戟，斩出一道璀璨戟芒，将一只从侧面虚无中扑出的、形如放大蜈蚣、却生有人类手臂的怨灵暂时逼退，但戟芒没入怨灵身躯，只让其动作一滞，黑气翻滚，旋即恢复，凶威更盛。这些怨灵，物理与能量攻击效果甚微，似乎对“生”的力量有着天然的抵抗力与憎恨。
“用净化与寂灭之力！”林默沉声道，猛地停下身形，转身面对追得最近的那头三头怨灵。他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灰暗混沌、却又仿佛蕴含着“终结”本意的光点凝聚——“寂灭归虚指”！这一指，并非蛮力，而是将“道种”中领悟的寂灭道韵，以最凝练的方式点出，直指怨灵核心那怨念与混乱道则凝聚的“存在”。
“嗤！”
指力无声无息，没入三头怨灵居中那颗头颅的眉心。那怨灵前冲之势骤然僵住，三颗头颅同时发出凄厉到极点的、仿佛无数灵魂叠加的哀嚎！其体内汹涌的怨念与混乱道则，在被寂灭指力击中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疯狂消融、湮灭、归墟！其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扭曲，体表的黑气迅速淡化，三颗头颅眼中的惨绿魂火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最终“噗”的一声，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失去支撑，轰然倒地，化作缕缕黑烟，被古路本身的葬道之气同化、吸收，只剩下一小团精纯但充满死寂的“怨念结晶”掉落在地，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一击，灭杀堪比元婴中期的古路怨灵！
后方追来的几只阴影生物似乎被这一幕震慑，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疑，发出不安的低吼。
“林仙子！”星辉看向林萱儿。
林萱儿会意，双手结印，眉心莲花印记清辉大放，柔和的、却蕴含着无尽净化之力的淡青色光雨，以她为中心洒向后方追兵以及周围弥漫的阴冷气息。“净世莲心咒”无声扩散，光雨所及，那些阴影生物体表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消融声，动作变得更加迟缓、痛苦，眼中凶光被恐惧取代。就连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烦躁压抑的负面情绪，似乎都被这清辉涤荡、抚平了几分，让人精神一振。
“走！”趁此机会，林默低喝，众人再次加速，摆脱了追兵，很快将那些怨灵与阴影生物甩在了后方浓雾之中。
暂时脱离危险，众人放缓速度，一边警惕前行，一边趁机观察、适应这片绝地。
“木兄的寂灭之力，对这些怨灵克制效果显着。”南宫离看着林默，眼中异彩连连，“林仙子的净化之力，亦能有效削弱其凶威，抚平环境侵蚀。二位果然是天作之合，在这古路之中，优势极大。”
“只是恰巧克制罢了。”林默淡淡道，目光扫过周围诡异的环境，胸口的“道种”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弱的、持续的搏动，仿佛在“呼吸”着这片天地间混乱的“道”，又仿佛在预警着什么。“星辉前辈，我们距离感应指引的方向，还有多远？这古路，究竟有没有‘方向’可言？”
星辉取出玉佩，皱眉感应片刻，摇头道：“感应依旧微弱飘忽，但大致方位未变，就在前方。至于方向……古路并非一条笔直大道，它本身就是无数破碎时空、失落世界的‘道则坟场’堆砌、扭曲形成的复合体，内部时空混乱，方向感毫无意义。我们只能依据‘子母星辰引’这种特殊法器的一点微弱因果联系，以及可能存在的某些‘地标’性道则残骸，来模糊定位。据说，若能找到古路中相对‘稳定’的‘节点’或‘碎片世界’，才能短暂休整，并获得更多信息。”
“碎片世界？”林萱儿好奇。
“嗯，古路中，偶尔会‘镶嵌’着一些相对完整的、来自不同纪元的破碎世界或秘境碎片。这些碎片被古路的力量捕获、侵蚀，但尚未完全崩解，内部可能保留着那个时代的某些特征、遗迹，甚至……危险。有些碎片世界，可能是机遇之地，也可能隐藏着更大的恐怖。”星辉解释道，语气凝重。
众人继续前行，变得更加小心。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景象：一具高达百丈、通体如玉、却布满裂痕、散发出淡淡威压的巨人骸骨，半跪在路边，头颅低垂，仿佛在忏悔，又似在抗争，其骨骼上残留的道韵，让林默体内的“道种”都微微悸动。一片区域，地面如同镜面，倒映出扭曲的星空，人走在上面，影子却被拉长、扭曲，仿佛有独立的生命，试图将本体拖入镜中。更有一处，空中悬浮着无数静止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兵器虚影，刀、枪、剑、戟、钟、鼎、塔、印……每一件都曾是不凡的法宝，如今却只剩道韵残影，静静述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毁灭。
“这些……都是陨落在此的强者，或者他们崩碎的大道、法宝所化。”南宫离低声道，眼中充满震撼与一种学者般的探究狂热，“若能在此地静心参悟，或许能收获难以想象的感悟，但……风险太大了。”
正行进间，林默忽然心有所感，胸口“道种”猛地剧烈一跳！一股强烈的、混合了危机、诡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的悸动，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他瞬间停下脚步，目光如电，射向前方右侧，一片被浓郁的铁锈色雾霭笼罩的区域。
“怎么了，木兄？”南宫离警觉地问。
“那里……有东西。”林默沉声道，眼神凝重。这并非神识探查的结果（此地神识被严重压制干扰），而是源自“道种”的某种玄妙预警！他能感觉到，那片雾霭深处，存在着某种与“道”，或者说，与“终结”、“混乱”、“执念”相关的、极其特殊且强大的“存在”或“物体”，对“道种”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同时也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几乎同时，林萱儿眉心莲花印记也微微发热，清辉不自觉地朝那个方向流淌，似乎也被某种同源或相斥的力量牵引。“哥，我也感觉到了……很混乱，很悲伤，但又很……吸引人。”她轻声说，带着一丝困惑。
星辉与两名护卫也停下，警惕地看向那片雾霭。星辉尝试以神识探查，却如同泥牛入海，神识一进入雾霭便迅速被侵蚀、消散。“那片雾霭不对劲，蕴含的葬道之气与混乱道则浓度极高，而且……似乎有某种意志盘踞其中。绕过去。”
然而，林默却迟疑了。“道种”传来的悸动越来越强烈，那并非简单的危险预警，更像是一种……呼唤？或者，是某种“同类”或“补品”的吸引？他隐隐有种感觉，那里面的东西，或许对他理解“道种”，甚至对寻找父母、墟皇的线索，都至关重要。
“绕过去，需要多久？会不会偏离感应方向？”林默问道。
星辉查看玉佩，皱眉道：“绕行的话，可能会多耗费数日时间，而且路径不明，风险未知。但直穿这片雾霭……风险太大。”
就在众人权衡之际，异变突生！
“轰隆——！！”
前方那片铁锈色雾霭，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苏醒、翻身！紧接着，一股宏大、悲凉、疯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剑意”的凌厉道韵，如同决堤的洪流，自雾霭深处轰然爆发，席卷而出！道韵所过之处，连那些无形的法则乱流与铁锈色雾霭都被瞬间“斩开”、“抚平”，在混乱的古路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短暂的、相对“平静”的通道！通道尽头，雾霭深处，隐约可见一道顶天立地、却残破不堪、散发着煌煌战意与寂灭气息的巨大虚影，一闪而逝！
那虚影的气息……
林默胸口“道种”疯狂搏动，寂灭之心奇点传来前所未有的共鸣与……悲鸣！
墟皇！是墟皇的气息！虽然无比残破、扭曲，充满了不甘与疯狂，但那股战天斗地、守护执念、以及寂灭归墟的韵味，绝对源自墟皇！是墟皇在此地留下的战斗痕迹？残念？还是……别的什么？
“是……墟皇先祖？”林萱儿也感应到了，小脸发白，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
“这……这股道韵……”星辉与南宫离也震惊了，他们虽未见过墟皇，但那种层次的道韵残留，足以让他们心神剧震。
那道宏大的、混合了墟皇气息的剑意道韵爆发后，并未持续，很快便随着雾霭的重新合拢而消散。但那被“斩”开的通道，却并未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相对薄弱的、勉强可以通行的“缺口”，仿佛在……邀请？
与此同时，林默怀中的“子母星辰引”玉佩，传来的微弱感应，其指向，竟然也隐约与那雾霭缺口的方向，有所重合！
是巧合？还是必然？
“道种”的预警与吸引，墟皇气息的出现，玉佩感应的指向……这一切，似乎都在将林默兄妹，引向那片诡异的雾霭深处。
是机遇，还是陷阱？
林默看着那重新被铁锈色雾霭笼罩、却留下一道缺口的区域，眼神剧烈闪烁。他知道，那里必然隐藏着大凶险，但同样，也可能蕴藏着关于墟皇、关于古路、甚至关于父母下落的惊人秘密。
“哥……”林萱儿看着哥哥，她能感觉到哥哥的挣扎与决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与“道种”的悸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既然‘道种’与玉佩都有所指引，墟皇气息也在此显现……我们没有理由退缩。星辉前辈，南宫道友，你们……”
“木兄不必多说。”南宫离忽然打断，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玩味的、却带着深意的笑容，“如此有趣的地方，在下岂能错过？况且，说不定里面能找到些早已绝迹的上古神药呢。在下对保命还是有些信心的。”
星辉沉默片刻，也沉声道：“尊者命我护二位周全，既然二位决意前往，星辉自当随行。只是，此地诡异远超预计，需万分小心。”
“那就……进去看看。”林默不再犹豫，牵起妹妹，周身混沌归墟之力与寂灭道韵提升到极致，当先朝着那片铁锈色雾霭的缺口，迈出了脚步。
一步踏入，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外界古路的景象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昏暗、死寂、却充斥着无尽悲怆剑意与寂灭道韵的破碎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透又干涸了万载的荒芜大地。大地之上，插满了无数残破的、巨大的、样式古朴的兵器，刀、剑、枪、戟……大多已锈蚀、断裂，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与不甘的战意。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低垂压抑，没有日月。远方，隐约可见一座座崩塌的山岳，断裂的河流，以及……更多如同墓碑般矗立的巨大兵器残骸。
而在这片荒芜战场的中心，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地平线上，那一截哪怕隔着遥远距离，依旧能感受到其磅礴、悲壮、寂灭气息的——断裂的剑尖！
一截高达千丈、通体呈暗金与灰败交织之色、布满了无数裂痕与古老符文的、仿佛能刺破苍穹的巨剑剑尖，斜斜地插入大地，直指铅灰色的天空！剑身之上，缠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不甘、愤怒、守护、以及最终归于寂灭的执念与道韵！那，正是方才惊鸿一瞥的墟皇气息源头！也是此刻，疯狂吸引、呼唤着林默体内“道种”与寂灭之心奇点的所在！
墟皇的……断剑？
这里，难道就是墟皇当年征战古路，最终道崩剑断的战场之一？！
就在林默等人被眼前景象震撼，心神激荡之际，那截巨大的断剑，似乎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寂灭之心、道种），猛地嗡鸣起来！不是声音的嗡鸣，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作用于大道的震颤！同时，一股更加清晰、却充满了混乱与疯狂的意念，如同潮水般，自断剑方向汹涌而来，瞬间将众人淹没！
“后来者……继承吾道……背负吾志……斩断……轮回……救……”
“恨！恨！恨！天道不公！诸敌皆该杀！”
“守护……守护不住了……一切都将归于寂灭……归于墟……”
“来……过来……接受传承……还是……一同埋葬……”
无数破碎、混乱、充满了极端情绪的意念碎片，冲击着每个人的神魂。林默有“道种”守护，寂灭之心共鸣，尚能保持清明，但也是头痛欲裂。林萱儿眉心莲花清辉急剧闪烁，净化着侵袭的混乱意念，小脸煞白。星辉、南宫离等人更是闷哼出声，不得不全力固守心神。
“不对！这断剑的意念……有问题！它被古路的怨念和混乱道则污染了！或者说，墟皇先祖陨落时的不甘与疯狂，与此地的葬道之气结合，形成了某种……邪异的剑灵或道痕怪物！”林默瞬间明悟，厉声喝道：“退！快退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
“轰——！！”
那截巨大的断剑，猛地爆发出滔天的、暗金色的、却充满了污浊与疯狂气息的剑芒！剑芒之中，无数扭曲的、仿佛由剑意、怨念、破碎道则凝聚而成的、手持各种残破兵器的“战魂”虚影，如同千军万马，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闯入这片破碎战场的林默一行人，席卷而来！
杀意冲天！恨意盈野！要将一切闯入者，拖入这永恒的战场，一同陪葬！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真正降临！
（第三百三十章 古路初行，道种示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