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化神之威，归墟之门
“退去吧。”
三个字，清清冷冷，如同寒潭滴水，在死寂的峡谷盆地里清晰回荡，不带丝毫烟火气，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法则，重重敲在暗影殿“幽影卫”与“血刃团”众人心头，让他们狂跳的心脏都为之一滞。
空气仿佛凝固了。碎石滩上，血腥与死气交织的战场，那素衣女子只是静静站着，周身流淌着淡淡的、仿佛能净化万物的柔和青光，与身后那扇在古老岩壁上若隐若现的符文门户交相辉映，将她映衬得不似此界中人。明明没有散发出多么恐怖骇人的灵压，但那平静眸光扫过之处，却让元婴中期的屠刚与幽影卫首领都感到神魂微凉，仿佛被无形的冰水浸透，升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前……前辈……” 幽影卫首领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不定，硬着头皮拱手，声音干涩，“晚辈等乃是暗影殿巡查，奉殿主之命，追查要犯及重要之物，事关重大。此地方才确有我殿追踪目标的气息残留，与那门户恐有牵连。不知前辈在此清修，多有冒犯。然职责所在，可否请前辈行个方便，容我等探查一番那门户之后？若无所获，我等立刻退走，绝不敢再扰前辈清静。”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将暗影殿抬出，试图以势压人，又点出“职责”与“目标”，隐含威胁。
“放你娘的屁！” 屠刚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独眼死死盯着那扇门户，眼中贪婪几乎化为实质，闻言立刻破口大骂，“装神弄鬼！什么前辈不清修！这黑雾峡是老子的地盘，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老子的！管你什么暗影殿明影殿，敢跟老子抢，统统砍了！小娘皮，识相的就赶紧把门打开，把里面的宝贝和那个带莲花的小娘们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懂怜香惜玉，连你一块劈了！”
他性情暴烈凶悍，虽惊于对方手段，但宝物与美色（他自认为）当前，又有手下看着，哪肯轻易退缩？更何况，他不信这女子真敢同时得罪暗影殿和他“血刃团”。
素衣女子眸光微转，落在屠刚身上，那清澈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一丝厌倦。
“冥顽不灵。”
她不再多言，只是抬起一只纤白如玉的手，对着屠刚以及他身后几名蠢蠢欲动的“血刃团”修士，轻轻一挥。
动作轻柔，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
“嗡——！”
一片淡青色的、薄如晨雾的光霞，自她袖中飘出，看似缓慢，却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将屠刚五人笼罩其中。
“什么鬼东西？！给老子破！” 屠刚厉吼，周身血气疯狂爆发，身后那模糊的血色魔神虚影再现，手中巨斧爆发出刺目血罡，狠狠斩向那笼罩而来的淡青光霞！他身后四名手下也各施手段，刀罡剑气齐出，试图撕裂光霞。
然而，下一幕，让所有旁观者，包括隐匿暗处的林默，瞳孔骤然收缩。
那狂暴足以开山裂石的血罡、刀气、剑光，在触及淡青光霞的刹那，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纯净的、不含丝毫属性的灵气光点，随即被光霞吸收、同化！而屠刚五人周身沸腾的血气与狂暴灵力，也如同被抽走了薪柴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一身修为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急速跌落！
“不！我的修为！！” 一名金丹后期的“血刃团”修士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金丹光泽迅速黯淡，裂纹蔓延。
“妖女！你用了什么妖法？！” 屠刚独眼血红，状若疯狂，拼命挣扎，但那淡青光霞如同附骨之疽，越是挣扎，侵蚀越快。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都在飞速流逝，壮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衰老，满头黑发转瞬灰白。
短短三息，光霞消散。
原地，只剩下五具形容枯槁、仿佛被风干了数百年、保持着惊恐挣扎姿态的干尸。他们身上的血气、灵力、乃至生命精华，都已荡然无存，只留下最精纯的一缕淡青气息，飘回素衣女子身边，没入其体内。而那柄凶名赫赫的赤红巨斧，也灵性尽失，化作凡铁，“哐当”一声掉落在干尸旁，摔成几截。
弹指间，一名凶名赫赫的元婴中期星盗头子，连同四名金丹后期精锐，生机尽绝，化为枯骨！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惨烈的搏杀，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净化”与“归无”！
静！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暗影殿“幽影卫”，包括那两名元婴中期首领，全都僵在原地，遍体生寒，如坠冰窟。他们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绝非他们所能揣度、所能抗衡的存在！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挥，蕴含的大道法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那绝不是元婴，甚至可能不是寻常化神能做到的！剥夺灵力，抽干生命，返本归元……这已近乎传说中的“言出法随”、“道则剥夺”！
“前……前辈息怒！” 幽影卫首领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晚辈有眼无珠，冲撞前辈仙驾！晚辈这就滚！立刻滚！绝不敢再踏足此地半步！求前辈饶命！饶命啊！”
其余幽影卫也纷纷跪倒，磕头如捣蒜，再无半分之前的阴冷嚣张。
素衣女子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再次转向那扇古老的符文门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只是静静守护。对于脚下蝼蚁的求饶，她似乎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
幽影卫首领见状，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架起那几具同门尸体（尚算完整），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亡命飞遁，眨眼间便消失在浓稠的黑雾之中，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碎石滩上，重归死寂。只有那五具狰狞的干尸，断裂的巨斧，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青净化气息，诉说着方才那令人灵魂战栗的一幕。
隐于暗处的林默，心中亦是翻起惊涛骇浪。这女子出手的威能与方式，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体系的认知。那不是简单的能量压制，而是触及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关于“存在”与“本源”的法则运用！寂灭之力是“终结”与“湮灭”，而这女子的“归墟之力”，似乎更偏向于“净化”、“还原”、“归于原点”？两者有相通之处，却又有本质不同。她究竟是何等境界？与“归墟墓场”又是何关系？
更重要的是，妹妹的线索在此中断，与这女子和这扇门，必有重大关联！是福是祸？
就在林默心中急转，权衡是否要现身询问，或者伺机探查那扇门户时——
异变，再起！
这一次，并非来自峡谷内，而是来自……外界！来自那无垠的、被死寂瘴气笼罩的灰暗天穹之上！
“轰隆隆——！！！”
整个“黑雾峡”，乃至方圆数万里的“绝灵死寂带”边缘区域，苍穹骤然阴沉如墨！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九幽最深处、凌驾于万物生死之上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座死亡神山，轰然降临！天空被撕裂，无尽的幽冥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自虚空裂缝中倒灌而下，将本就昏暗的天光彻底吞噬，化为一片永恒的死亡黑夜！
在这无边的黑暗与死气中心，两点猩红如血、大如星辰、冰冷无情、充满了主宰苍生、执掌轮回的无上威严的眸光，缓缓亮起，穿透重重死寂瘴气与蚀魂黑雾，如同两柄染血的死亡之矛，死死地、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碎石滩上，那素衣女子的身上！
紧接着，一个宏大、冰冷、仿佛自万古纪元之前传来、蕴含着无尽死亡道韵与滔天怒意的声音，响彻寰宇，震得虚空寸寸崩裂，万道哀鸣：
“归墟的守墓人……你，越界了。”
声音落下，那虚空裂缝之中，一道被无穷死气与黑暗包裹、看不清具体形貌、唯有一尊顶天立地、仿佛能撑起幽冥地狱的恐怖魔影，缓缓一步，踏出！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整个天芒星域所有生灵的心跳之上！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崩碎的哀鸣！恐怖的死亡法则实质化，化作亿万道漆黑的锁链，缠绕魔影周身，其上悬挂着无数挣扎哀嚎的星辰虚影与神魔残骸！其气息之强，之浩瀚，之恐怖，已然彻底超越了元婴，超越了化神初期、中期……达到了一个令林默都感到头皮发麻、神魂战栗的层次——化神后期！甚至……触摸到了那传说中炼虚合道的边缘？！
暗影殿殿主！是真身降临！至少，是一具蕴含其大半修为与意志的恐怖化身！
为了这“归墟守墓人”，为了那可能存在的“钥匙”与混沌莲种，这位统御一方星海、威震诸天的暗影殿主，竟然不惜真身投影，跨界而来！
“轰——！”
无法形容的死亡威压，如同宇宙潮汐，狠狠拍下！整个“黑雾峡”剧烈震颤，两侧漆黑山体崩裂，巨石滚落，蚀魂黑雾被冲击得疯狂倒卷、溃散！那素衣女子周身柔和的淡青光晕，在这滔天的死亡威压下，也如同风中烛火，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交出‘钥匙’，交出混沌莲种，交出……闯入归墟之门的那个女娃。否则，本座便拆了你这守了万古的破门，将你神魂抽出，永镇幽冥血海，让你亲眼看着‘归墟’最后的秘密，归于我暗影殿所有！”
暗影殿主的声音冰冷无情，每一个字都如同死亡丧钟，敲打在人心之上。其猩红眸光扫过下方，自然也看到了隐匿在侧、气息收敛到极致的林默，微微一凝，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化作更浓的讥讽与杀意：“哦？墟皇的小虫子，你也在这里？正好，一并清算。葬神渊的账，今日，连本带利，一并讨回！”
话音未落，其周身的亿万死亡锁链，骤然暴动！其中数百道粗大如龙、缠绕着星辰寂灭景象的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太古魔蟒，撕裂虚空，带着冻结时空、终结万物的恐怖死寂道则，分作两股，一股如天倾般砸向素衣女子与其身后的符文门户！另一股，则更为阴毒凌厉，化作无数细密如发的死亡之丝，铺天盖地，朝着林默隐匿的方位笼罩而来，封锁一切退路，要将他连同那片空间一同绞杀、炼化！
真正的灭顶之灾，骤然降临！化神后期的含怒一击，其威能足以轻易崩灭星辰，抹去一方小世界！在这等攻击面前，元婴与蝼蚁无异！
素衣女子终于抬起了头，轻纱遮掩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那清澈的眸子中，首次闪过了一丝凝重。她双手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古朴的印记，口中发出一个晦涩玄奥的音节：
“归。”
刹那间，她身后那扇若隐若现的古老符文门户，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门户之上的藤蔓状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蔓延、交织，与岩壁上其他残破符文相连，构成一座庞大无比、复杂玄奥到极致的古老阵法虚影！阵法中心，正是那扇门户！无穷无尽的淡青净化之力，自门户深处涌出，加持在女子身上，让她周身光晕瞬间稳固、暴涨，化作一片笼罩门户前方圆百丈的青色光之海洋！
“轰！轰！轰！轰——！！！”
数百道死亡锁链狠狠砸在青色光海之上！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那是死亡道则与归墟净化的终极碰撞！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声音、空间、时间仿佛都在此刻扭曲、湮灭！肉眼可见的毁灭波纹如同灭世海啸，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一切物质，无论是岩石、黑雾、还是残存的尸体、法宝，尽数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归于虚无！整座“黑雾峡”都在哀鸣、崩塌！
而另一边，那无数细密的死亡之丝，也已如同天罗地网，将林默所在的区域彻底淹没、绞杀！
生死一线！真正的绝杀之局！
然而，就在这毁灭风暴的中心，面对暗影殿主化身的必杀一击，以及那笼罩而来的死亡之网，林默的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了炽烈到极致的战意与疯狂！
墟皇血脉在咆哮！寂灭之心在怒吼！妹妹的下落近在咫尺，强敌已至面前，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寂灭战魂，墟皇真血，燃！”
他不再有丝毫保留，也不再伪装！仰天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怒吼！周身混沌暗金光芒轰然爆发，如同混沌中升起的一轮寂灭大日！眉心那点暗金星芒骤然裂开，化作一枚竖立的、流淌着混沌与寂灭的暗金眼眸！胸口处，寂灭之心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搏动，泵出浩瀚无尽的寂灭本源！身后，一尊高达百丈、身披残破帝袍、手持断裂战剑、仿佛自万古血战中归来的墟皇战魂虚影，顶天立地，轰然显现！战魂虚影仰天咆哮，无边的惨烈战意与征伐杀机，混合着纯粹的寂灭道则，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在那毁灭风暴与死亡之网中，撑开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灰暗混沌的“墟皇寂灭领域”！
“暗影殿主！想要我的命？想要寂灭之心？来拿啊——！”
怒吼声中，林默身与墟皇战魂虚影相合，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灰暗寂灭剑罡，不退反进，主动迎向了那笼罩而来的、无穷无尽的死亡之网！剑罡所过之处，万物归墟，连那恐怖的死亡道则锁链，都被斩得哀鸣、崩断！
与此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沟通胸口寂灭之心碎片，全力感应、呼唤着那扇青光门户之后，妹妹可能存在的微弱气息！
“萱儿——！！”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就在那扇爆发着璀璨青光的古老门户深处，在那无尽归墟之力的源头，一点微弱的、却坚韧无比的混沌色光华，骤然一闪！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林默心中狂震！
妹妹！果然在里面！她还活着！
然而，没等他欣喜，暗影殿主化身的恐怖攻击，与素衣女子催动的归墟大阵的碰撞余波，连同他自己斩出的寂灭剑罡与死亡之网的绞杀，已彻底将他淹没！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灭世之光，吞噬了“黑雾峡”，吞噬了峡谷中的一切，也吞噬了林默决绝的身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