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星舟起航，前路莫测
碎星峡外围，天行阁驻地，独立小院。
清光流转的禁制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窥探，院内灵气氤氲，虽不及大宗门福地，却也远胜古墟寻常区域，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聚灵阵所致。林默盘膝坐于静室中央的蒲团上，双目微阖，气息沉凝如渊。
他并未真正入定修炼，寂灭战魂涅盘重生后，对灵气的依赖已大大降低，更多是通过寂灭之心碎片汲取虚空中的寂灭道韵与各种能量来壮大己身。此刻，他正分出一缕心神，默默感应、熟悉着这具新生的、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战魂之体，同时梳理着“镇渊碑”传承中获得的海量信息碎片，尤其是关于“混乱星海”与“归墟墓场”的零星记载。
混乱星海，并非一片真正的海洋，而是对古墟之外，一片浩瀚无垠、由无数破碎世界、星辰残骸、古老遗迹、新生位面以及各种恐怖绝地交织而成的、无法用常理度之的广袤星域的统称。那里是诸天万界的边缘，是机遇与死亡并存的猎场，是强者林立、万族争霸的舞台，也是无数失落的传承与禁忌秘密的埋骨之地。秩序与混乱共存，光明与黑暗交织，每日都有星域诞生，亦有世界寂灭。
而归墟墓场，则是混乱星海深处，一片更加古老、更加神秘、也更加凶险的禁忌区域。传说那里是“万界归墟”的终点之一，是无数走向末路的世界、星辰乃至强大生灵最终的埋骨地，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寂灭道韵、时空乱流、以及各种因极端环境与古老死亡而诞生的诡异存在。即便是化神修士，踏入其中也有极大可能陨落。但相应的，其中也埋藏着来自诸天万界的、难以想象的遗泽与秘密。
“另一块寂灭之心碎片，竟会在那种地方……” 林默心中微沉。这绝非易事。但妹妹的感应也指向那里，他别无选择。
“七日时间，需做些准备。” 林默睁开眼，混沌暗金的眸子平静无波。他起身，撤去静室禁制，推门而出。小院清幽，有侍者远远候着，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墨前辈，可有何吩咐？” 侍者恭敬问道。能住进上等舱院落的，非富即贵，或是实力强横之辈，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想在坊市中逛逛，采购些物资。另外，若有关于混乱星海，尤其是天芒星域近期局势的详实情报，无论玉简还是口述，我愿以灵石购买。” 林默声音平淡，随手抛给侍者一小袋中品灵石。
侍者接过灵石，脸上笑容更盛：“前辈客气了。坊市东区是自由交易区，各种物资都有，但鱼龙混杂，需仔细甄别。西区则是各大商会与势力的店铺，货品有保障，但价格也高些。关于情报……小的可引荐前辈去‘听风阁’，那是坊市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只要付得起价钱，很少有他们不知道的事。不过……” 侍者压低声音，“最近风声紧，三大宗门的人活动频繁，听风阁那边，对打听特定消息的客人，审查也严了许多。”
“无妨，带路便是。” 林默点头。他如今是“墨林”，一个急于前往混乱星海闯荡、打探消息以备不测的家族子弟，合情合理。
“是，前辈请随我来。”
在侍者的引路下，林默离开了天行阁驻地，再次步入那片由星辰碎片拼凑而成的临时坊市。与三日前初来时相比，坊市似乎更加热闹了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也浓郁了几分。不时能看到身着各色服饰、气息精悍的修士队伍匆匆而过，或是有修士在角落低声交谈，神色警惕。
林默先去了西区的几家大型商会店铺，用身上一些用不上的材料与法宝，换取了大批上品灵石，以及一些在混乱星海可能用到的通用物资：品质上乘的虚空定位罗盘、记录有相对安全航路的古旧星图（虽已过时，但有参考价值）、抵御常见星空灾害的符箓与阵盘、补充法力与疗伤的丹药等等。他出手阔绰，但并未购买过于扎眼的宝物，一切都符合一个富有且谨慎的远行修士身份。
采购完物资，他便在侍者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坊市相对僻静角落的“听风阁”。这是一座看似普通的二层石楼，门口并无招牌，只有一名昏昏欲睡的老者守着。
侍者上前与老者低语几句，又递上林默给的一袋灵石。老者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林默身上扫过，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道。
进入石楼，内部别有洞天。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被分割成数个独立的静室。一名面带微笑、气息圆融、看不出具体修为的中年文士迎了上来。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我‘听风阁’？不知想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文士笑容可掬，但眼神精明。
“初来乍到，欲往天芒星域。想了解近期混乱星海，尤其是天芒星域及周边区域的局势、势力分布、有何禁忌与机遇。另外……” 林默略一沉吟，还是问道，“关于数月前，古墟那场‘墟渊传承’风波，可有最新进展？尤其是那对兄妹中，妹妹林萱儿的下落，贵阁可有耳闻？”
听到“墟渊传承”与“林萱儿”的名字，文士脸上笑容不变，但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他伸手虚引：“道友所问，涉及甚广。请移步静室详谈，价格……视消息价值而定。”
两人进入一间静室，隔绝内外。文士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为林默斟上一杯清茶，这才缓缓道：“道友所问第一个问题，关于混乱星海与天芒星域的局势，乃是我阁常备情报，作价十万上品灵石，可提供最新玉简，包罗近三年重大事件、势力更迭、危险区域预警等。”
“可。” 林默点头，直接取出灵石。
文士收下灵石，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林默，继续道：“至于第二个问题……‘墟渊传承’与林家兄妹的下落，乃当前古墟，乃至附近星域最炙手可热，也最敏感的消息。价格，自然不菲。而且，有些消息，我阁即便知晓，也未必敢卖，或者，需要道友给出足够的……‘诚意’。”
“诚意？” 林默神色不变。
“不错。” 文士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首先，五十万上品灵石，作为基础咨询费。其次，道友需告知，打听此消息的真正目的。是单纯好奇，还是……另有所图？我‘听风阁’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但也需规避风险。尤其此事，已牵扯到三大霸主宗门，乃至更上层的力量，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之祸。”
林默沉默片刻，道：“灵石不是问题。至于目的……我墨家早年曾与那对兄妹的家族有些旧缘，听闻其遭遇，族中长辈颇为挂念，尤其是那女娃林萱儿，与我家一位老祖有半师之谊。如今古墟风雨飘摇，家族命我若有机会，便探听一二，若有可能，暗中照拂。此乃私谊，与宗门之争无关。”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借用了“墨家”的壳子，理由也算合理。家族旧谊，暗中寻人，在修仙界并不罕见。
文士目光在林默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判断其话语真伪，最终点了点头：“既如此，这消息，可以卖。五十万灵石。”
林默爽快付钱。
文士收好灵石，神色也郑重了几分，压低声音道：“据我阁多方渠道汇总，那场葬神渊大战后，三大宗门确实损失惨重，尤其是昆仑道宗的天刑剑尊，据说法体被毁，仅余残魂逃回宗门，如今正在闭死关，能否恢复尚是未知之数。金刚尊者与影杀殿主亦受重创，短期内难以出手。此消息已被三大宗门联手封锁，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至于那对兄妹，兄长林默，几乎可以确定，已陨落于葬神渊深处，尸骨无存。至少，三大宗门动用秘法反复探查，甚至请动了擅长天机推演的高人，都未能再捕捉到其丝毫生命气息与因果线，应是形神俱灭。”
林默心中冷笑，面色如常。
“而其妹林萱儿……” 文士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下落成谜，但可以确定，她未死，且已不在古墟范围之内！”
“哦？何以见得？” 林默适时露出“关切”之色。
“大约一月前，在靠近‘陨星走廊’的另一处入口‘裂隙回廊’附近，曾有数名修士亲眼目睹混沌莲影闪现，伴有强烈的空间波动，疑似进行了超远距离空间跳跃。之后，暗影殿与大梵天宗都在那片区域发现了微弱的、属于混沌莲种的残留道韵，但追踪至一处不稳定的空间节点后，线索便彻底断了。有精通空间之道的高人推测，那林萱儿，极可能是借助混沌莲之力，强行进行了一次随机、但距离极远的空间传送，脱离了古墟，甚至可能……已经进入了混乱星海范围！”
“混乱星海？！” 林默“动容”。
“不错。” 文士点头，“而且，有未经证实的传言，说在‘裂隙回廊’那处空间节点消散前，曾有人隐约感应到一丝与‘混乱星海’深处某个古老坐标共鸣的波动。结合混沌莲种蕴含的混沌生灭之能，不排除那林萱儿是被传送到了某个与混沌、生灭、或者……‘寂灭’相关的特殊地域。而混乱星海中，符合此条件的地方……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大凶大险之地。”
文士没有明说，但林默心中已如明镜。归墟墓场！妹妹很可能也被传送到了那里，或者附近！这既是坏消息（那里太危险），也是好消息（至少有了明确方向）。
“多谢告知。” 林默拱手，又问道，“那三大宗门，如今是何态度？可会继续追入混乱星海？”
“必然会的。” 文士肯定道，“墟皇传承，混沌莲种，诱惑太大。三大宗门虽暂时受挫，但绝不会放弃。如今明面上的搜寻虽缓，暗地里的布置定然不少。尤其通往混乱星海的几条通道，包括这‘陨星走廊’，恐怕早已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更加隐秘罢了。道友若欲前往天芒星域，还需多加小心，莫要轻易暴露与那对兄妹的‘旧谊’，以免引火烧身。”
“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林默再次道谢，起身离开。
走出听风阁，坊市天色已近黄昏（此地无真正日月，以能量潮汐划分时辰）。林默没有立刻返回驻地，而是又在坊市中随意逛了逛，购买了一些零碎物品，同时暗中观察。
果然，他察觉到数道隐晦的神识，在坊市中若有若无地扫过，似乎在排查着什么。其中一道神识凌厉堂皇，带着剑意，与之前昆仑“天枢卫”的气息相似。另一道则阴冷晦涩，是暗影殿无疑。大梵天宗的人虽未直接感应到，但想必也在暗中。
“看来，这趟航行，不会太平静。” 林默心中暗忖。但他并不担忧。以他如今的实力，除非化神老祖亲至，否则无惧任何元婴层次的对手。而化神老祖，经历葬神渊一战后，短期内恐怕不会再轻易涉险。
回到天行阁驻地小院，林默再次闭门不出。接下来几日，他除了偶尔在驻地内散步，熟悉环境，便一直待在静室中，继续梳理传承，熟悉力量，同时将从听风阁购买的关于混乱星海与天芒星域的情报玉简仔细研读。
时间匆匆，七日转瞬即过。
第八日，辰时将至。
碎星峡入口外的巨大广场上，已然聚集了数百名修士。人群泾渭分明，一部分是购买了船票的乘客，大多安静等待，神色间带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与忐忑。另一部分则是“天行阁”的人员，包括船员、护卫、以及一些管事，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最后的登船检查与物资清点。
广场中央，停泊着那艘庞然大物——“破浪号”星舟。舟长近千丈，通体由一种名为“星陨铁”的银灰色金属铸就，流线型的舟身上镌刻着无数繁复的防御与加速阵纹，散发出厚重的能量波动。舟首尖锐，如同一柄刺破星空的利剑，两侧有数十对巨大的、可收拢的金属翼板，显然是用于在特殊环境下调整姿态或短程加速。整艘星舟看起来古老而坚固，历经风霜，却依旧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林默手持“上等甲三”令牌，随着其他上等舱乘客，在专门通道前安静排队。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之前在坊市中见过的几名独行客，以及两三个小家族或小势力的队伍。也看到了昆仑“天枢卫”的身影，他们并未登船，而是分散在广场四周，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登船的每一个人。凌绝霄也在其中，正与“天行阁”的一位长老交谈着什么，神色严肃。
很快轮到林默，验过令牌，缴纳了最后一笔“特殊航道维护费”（变相加价）后，他在一名侍者的引导下，登上了“破浪号”。
上等舱位于星舟上层，环境确实优渥。独立的舱室宽敞明亮，设有完善的聚灵、隔音、防护禁制，透过一侧镶嵌的透明晶壁，可以俯瞰下方广场与远处的碎星峡。舱内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炼丹、炼器两用火室。
林默在舱室中稍作安顿，便再次来到晶壁前，静静俯瞰。下方，登船仍在继续。中、下等舱的乘客数量更多，排成长龙。人群中，他再次感应到了几道隐晦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神识扫过星舟，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辰时正，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传遍整个广场。
“所有人员登船完毕！‘破浪号’，启航——！”
伴随着“天行阁”长老浑厚的喝声，“破浪号”星舟周身阵纹逐一亮起，发出低沉的轰鸣。巨大的舟体缓缓脱离广场，升入虚空，调整方向，对准了前方那片被五色极光与空间乱流笼罩的、幽深莫测的“碎星峡”。
“阵法全开，护盾升起！目标——陨星走廊，混乱星海，出发！”
“轰——！”
星舟尾部，数个巨大的喷口爆发出璀璨的蓝白色光焰，庞大的舟体骤然加速，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美丽而致命的能量极光与破碎星辰构成的峡谷之中！
剧烈的震动传来，晶壁外的景象瞬间被扭曲的光影与狂暴的能量乱流取代。星舟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狂暴的空间之力与星辰碎片间穿梭、颠簸。但舟身稳如磐石，护盾光芒坚韧，显然“天行阁”的星舟名不虚传。
林默收回目光，不再看窗外。他盘膝坐下，心神沉静。
古墟，再见了。
妹妹，无论你在混乱星海的哪个角落，哥来了。
而前方的星空，等待他的，将是更加浩瀚的征程，更加凶险的挑战，以及……重逢的希望与清算的序章。
墟皇战魂，踏星海，寻至亲，问前路，战诸天。新的传说，自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