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谷内潜修,谷外杀机
混沌药谷,不知岁月。
自那日莲池传承,已不知过去多久。谷中无日月,唯有混沌生灭莲散发出的、蕴含生死轮转之韵的光晕,为这片独立的小天地带来昼夜般的明灭交替。灵气氤氲成雾,药香弥漫,奇花异草吞吐灵机,一片祥和宁静。然而,这宁静之下,却涌动着无声的风暴。
林默与林萱儿,这对命运多舛的兄妹,在绝境之中,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他们深知这机会来之不易,分秒必争。
草庐简陋,仅能遮风挡雨。林默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他丹田之内,那枚历经破碎、又在绝境中浴火重生、凝聚了莲韵的混沌寂灭金丹,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韵律,缓缓旋转。金丹表面,原本狰狞的裂痕已被新生的、蕴含着生灭道韵的混沌气流彻底弥合,光华内敛,深邃如渊。颜色不再是单纯的混沌灰暗,而是多了一丝混沌莲韵流转的玄妙光泽,中心一点暗金,那是墟皇战血与寂灭剑意的核心烙印。
《混沌药王经》入门篇的玄奥经文在心间流淌,不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一种直达本源的法则共鸣。他以自身为炉,以金丹为火,引导着谷中精纯平和的混沌灵气与药力,缓缓淬炼着肉身与神魂。每一次呼吸,都仿佛与整个药谷的生机脉动同步,经脉中流淌的混沌寂灭真元,变得更加凝练、圆融,隐隐有种“纳混沌于己身,掌寂灭于方寸”的意韵。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已然稳固在金丹后期巅峰,甚至向着那虚无缥缈的元婴门槛,隐隐窥见了一丝门径。墟皇战血在体内奔流,战意内蕴,与寂灭剑意、混沌道韵水乳交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眉宇间的疲惫与伤痛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坚毅与深邃。
不远处,林萱儿静坐于一片柔软的药圃边,身下是散发着清香的“凝神草”。她小脸依旧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苍白,但气息已与之前截然不同。眉心那朵混沌暗金色的莲印,不再是黯淡无光,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莲心处一点温暖坚韧的火焰静静燃烧,那是她“守护心莲”的本源。莲印边缘,有丝丝缕缕混沌气流缠绕,与整个药谷,尤其是与莲池中央那朵混沌生灭莲,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她修炼的方式与哥哥不同。她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只是静静地坐着,放松心神,眉心的混沌心莲便自主地、缓缓地吞吐着谷中弥漫的混沌生灭道韵与精纯药力。每一丝道韵与药力入体,都仿佛溪流归海,自然而然地滋养、壮大着她的心莲与寂灭本源。她的气息在稳步提升,虽然依旧停留在筑基大圆满的临界点,但那份根基的厚重、对寂灭之力掌控的精微,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最显着的变化是,她体内那原本狂暴、难以驾驭的寂灭之力,如今变得温顺而灵动,如臂使指。心念微动,便可于指尖凝聚出一缕精纯的寂灭剑元,或攻或守,或疗伤或炼药,变幻由心。这是《混沌药王经》调和阴阳、驾驭万药之道,与她自身寂灭心莲完美结合后产生的奇妙变化。
“哥,你看!” 林萱儿忽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一缕混沌暗金色的寂灭剑元如灵蛇般游动,并未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令万物“归寂”却又蕴含“新生”可能的道韵。剑元轻轻点向身旁一株半枯的“赤阳花”。花瓣瞬间枯萎、凋零,化作飞灰,但下一刻,飞灰中竟有一点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舒展,转眼间又是一株生机勃勃的赤阳花!
枯荣一念,生死轮转!虽只是对一株低阶灵草施展,范围极小,耗时也短,但这其中蕴含的,已是对“寂灭”之力极高层次的领悟与应用!这意味着,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已不再局限于破坏与防御,更触摸到了一丝“创造”与“转化”的边缘!
林默睁眼,眼中闪过惊叹与欣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萱儿真厉害。对寂灭之力的掌控,已入化境。假以时日,必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大道。”
得到哥哥夸奖,林萱儿眼睛弯成了月牙,但随即又微微蹙眉,看向莲池方向,低声道:“哥,我总觉得……那朵大莲花,好像快要‘熟’了。守药人前辈最近看它的次数,也变多了。”
林默神色一凝,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莲池中央,那朵混沌生灭莲依旧静静绽放,吞吐着混沌霞光。但以他如今更敏锐的感知,确实能察觉到,莲身散发出的生灭道韵,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可逆转的趋势,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圆满”。仿佛一颗即将熟透的果实,内蕴的精华与道则,已臻至巅峰。
“混沌生灭莲,乃此界根基。其成熟,或许意味着此界一个轮回的终结,或是……新的开始。” 林默沉声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守药人曾言,待混沌生灭莲成熟,便会送他们离开。离开,意味着重返外界,直面那三大元婴乃至其背后势力的追杀。而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虽有精进,但面对元婴修士,尤其可能是元婴中期甚至后期的老怪物,依旧凶多吉少。
“我们必须更快变强。” 林默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厉芒。他取出那卷得自星宫的残破星图,神识沉入其中。星图之上,除了指向“归墟海眼”的模糊轨迹,在莲池边修炼的这些时日,他又隐隐感应到,星图似乎与这混沌药谷,尤其是与那混沌生灭莲,存在着某种极其隐晦的联系。星图的一角,似乎指向药谷深处某个方位,那里迷雾重重,连他的神识都难以探查。
“或许,那里有离开的线索,或是……更大的机缘,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林默心中思忖。守药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部分时间都在药谷深处不知名之地,似乎也在为混沌生灭莲的成熟做着某种准备。他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
就在兄妹二人默默修炼、揣测未来之际,混沌药谷之外,那无边无际、仿佛凝固的暗红色混沌虚空中,杀机已如乌云般汇聚。
三道气息浩瀚、足以令空间震颤的身影,呈三角之势,悬立于混沌药谷那无形的屏障之外。正是去而复返的暗影殿影七、大梵天宗玄明和尚、昆仑道宗天枢子老道!只不过,此刻他们并非孤身前来,每人身后,都跟着数名气息强横、最低也是金丹后期、甚至有两名假婴境界的随从!显然,为了攻破这神秘的混沌药谷,擒拿“归寂之种”,他们已调来了宗门内的精锐力量!
“影七道友,你确定那对小儿藏身于此?” 天枢子老道目光如电,扫视着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却给他带来隐隐心悸感的混沌虚空。他手中托着一面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正微微颤动,指向虚空某处。
“哼,本座的‘追魂镜’虽被那小子身上秘宝干扰,未能锁定确切位置,但最后消失的波动,确在此处无疑。” 影七声音沙哑,周身黑雾翻涌,手中把玩着一面布满裂痕的黑色古镜,镜面中隐隐倒映出混沌药谷模糊的轮廓,“此地空间异常稳固,且有高阶幻阵与禁制遮蔽,若非我暗影殿秘法对空间波动敏感,加之那女娃引动寂灭本源时残留的一丝道韵,还真难以发现端倪。此地,必是一处上古秘境无疑!那混沌生灭莲的波动,做不得假!”
“阿弥陀佛。” 玄明和尚脚踏金色莲台,佛光普照,驱散着周围的混沌气流,他手中一串紫檀佛珠缓缓转动,每一颗珠子都映照出不同的梵文,“秘境自成一界,有混沌生灭莲镇守,非寻常手段可破。然,混沌生灭莲将熟未熟,正是其与外界联系最紧密、屏障也最不稳定之时。我等联手,以力破巧,或可打开一道缝隙。”
“正是此理!” 天枢子老道眼中精光一闪,“混沌生灭莲,乃混沌初开时生灭道韵所化,蕴含无上造化。其莲子,更是炼制‘混沌造化丹’的主药,可助我等窥得化神一线天机!此等机缘,万载难逢!那对小儿身怀寂灭传承,或许便是开启此莲奥秘的钥匙!绝不可放过!”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贪婪与决绝。寂灭传承、混沌生灭莲,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既如此,事不宜迟!趁其内之人尚未完全掌控秘境,我等联手,破开此界!” 影七厉喝一声,周身黑雾暴涨,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狰狞鬼爪,鬼爪之上,死气缭绕,无数冤魂哀嚎,狠狠抓向前方虚空!
“大梵般若,揭谛摩诃!” 玄明和尚口诵真言,身后浮现一尊巨大的怒目金刚虚影,手持降魔杵,带着镇压邪魔、破除虚妄的无上佛光,狠狠砸下!
“昆仑剑诀,开天!” 天枢子老道并指如剑,一道煌煌如大日、仿佛能切开混沌的璀璨剑罡,后发先至,直刺虚空某一点!
三大元婴修士,皆已动用真格,毫无保留!恐怖的灵力波动席卷四方,将方圆百里的混沌气流都搅得翻腾不休!他们身后的随从也各施手段,法宝光芒闪耀,结阵辅助,将攻击威能催发到极致!
“轰——!!!”
三道攻击汇于一点,狠狠撞在混沌药谷的无形屏障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点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轰鸣!那处虚空剧烈扭曲、震荡,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裂痕,在屏障上悄然浮现!
混沌药谷内,正于莲池边静坐的守药人,猛然睁开双眼!他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电,穿透虚空,望向谷外。
“终于……还是找来了么。” 他低声自语,苍老的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淡淡的疲惫与冷意,“贪念炽盛,劫数自招。”
他缓缓起身,手中那柄看似寻常的药锄,轻轻顿地。
“嗡——!”
整个混沌药谷微微一震。谷中万千灵药无风自动,散发出磅礴的药灵之气,汇入地下隐伏的大阵之中。莲池中央,那朵混沌生灭莲光芒大盛,莲瓣轻摇,一道无形的、蕴含着生灭轮转之力的屏障,骤然加固!那道刚刚出现的细微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
“嗯?果然有主!在加固屏障!” 谷外,影七脸色一沉,“加大力度!不能让它完全修复!”
“全力出手!此秘境之主,修为恐怕不在我等之下!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天枢子老道厉喝,剑罡再凝,威势更盛数分!
“阿弥陀佛,施主执迷不悟,贫僧唯有行雷霆手段,破此魔障!” 玄明和尚宝相庄严,佛光却愈发炽烈,怒目金刚虚影再涨三分!
更加猛烈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在混沌药谷的屏障之上!裂痕的弥合速度顿时减缓,甚至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草庐中,林默与林萱儿同时心生警兆,猛地抬头望向谷外方向。虽然隔着层层禁制,感受不到具体攻击,但那源自整个药谷的轻微震动,以及空气中骤然紧张、仿佛要凝固起来的灵气,都让他们明白——
风暴,已至门前!
“他们来了。” 林默缓缓起身,寂灭古剑已然在手,眼神冰冷如霜。经过这些时日的苦修,他虽未突破元婴,但战力已远超普通金丹,尤其是对混沌寂灭之道的理解与运用,更上层楼。他有信心,若再遇那三大元婴,虽仍不敌,但至少有了周旋甚至伤敌的底气!
“哥,我不怕。” 林萱儿也站起身,小手紧握,眉心混沌莲印光芒流转,周身气息沉凝。她对寂灭之力的掌控已入化境,更隐隐触摸到一丝生死轮转的奥秘,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守药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草庐前。他看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兄妹二人,目光平静:“屏障尚可支撑片刻。但外力强攻,加之混沌生灭莲成熟在即,内外交困,此地不可久留。”
他抬头,望向谷外那不断传来沉闷轰击声的方向,又看了看莲池中央那光芒愈发璀璨的混沌生灭莲,缓缓道:“混沌生灭莲彻底成熟之时,亦是此界屏障最弱、与外天地气机交感最盛之刻。届时,老夫会引动莲韵,暂时打通一条通道,送你们离开。通道另一端,老夫亦不知确切方位,但必在古墟深处,或可暂时避开追杀。”
“离开之后,前路凶险,你二人需自行小心。切记,混沌生灭莲莲子,乃众矢之的,非你二人当前所能染指。保全自身,方为上策。”
林默与林萱儿重重点头,心中明白,最后的考验,即将到来。短暂的安宁,即将被打破。他们必须依靠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准备吧。” 守药人淡淡道,转身望向莲池,手中药锄扬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个药谷、与那混沌生灭莲同源共生的浩瀚气息,自他佝偻的身躯中缓缓升起。
谷外,攻击愈发猛烈,屏障涟漪阵阵。
谷内,混沌生灭莲光华流转,成熟在即。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