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涅盘泉开,生死一线
守墟殿深处,一间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密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七道身影分坐于蒲团之上,正是守墟一脉的太上长老会成员。除了玄乙、玄庚、玄辛、玄壬四位元婴后期大修士外,还有三位气息同样渊深、但平日里极少露面的元婴中期长老。
中央,一面由混沌色晶石打磨而成的光镜悬浮半空,镜中映出的,正是蕴神阁内景象——林默静静躺在万年温玉床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如游丝,眉心剑印黯淡无光,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气。其状况,比数日前更加糟糕,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诸位师弟,情况已然明了。”玄乙道人声音沉凝,打破了沉寂,“林默小友身负陛下战血,为阻魔心、护亲妹,燃烧魂魄,本源枯竭。万年温玉虽能暂缓其魂散,却无法逆转生死。如今死气已生,若再拖延,纵是大罗金仙临世,也回天乏术。开启涅盘轮回泉,已是唯一希望。”
“玄乙师兄此言差矣!”玄辛长老须发戟张,率先反对,声若洪钟,“涅盘轮回泉乃我脉根基,千年积蓄,方得些许泉眼!岂能为一个外人轻动?况且此子与那身负寂灭本源的女子乃血脉至亲,因果纠缠极深!救他,等同于助长那寂灭之体的气运,万一将来此女失控,酿成滔天大祸,我等皆是宗门罪人!”
“玄辛师弟过于危言耸听了。”玄庚长老抚须缓声道,“林默小友之功,有目共睹。其妹林萱儿,虽体质特殊,然心性纯良,入我门来,亦恪守门规,潜心静修。玄壬师弟亲自看管,暂无异常。我等修行之人,岂可因未来未定之祸,而罔顾眼前救命之恩?见死不救,岂是正道所为?墟皇陛下若知我等因其传承者身陷死境而袖手旁观,又会作何想?”
“哼!墟皇陛下亦曾言,寂灭之力,需慎之又慎!此女引动天地同悲,乃不祥之兆!与其冒险救其兄,助长其势,不若趁其羽翼未丰,及早……”玄辛长老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语,杀机凛然。
“玄辛!”玄乙道人厉声打断,面色一沉,“林萱儿已是我玄乙亲传弟子,受我脉庇护!你若行此不义之举,休怪老夫不讲同门情面!”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一直沉默的玄壬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争之无益。涅盘轮回泉,关乎宗门底蕴,动用确需慎重。然,林默身负战血,乃陛下道统延续之见证,其生死,亦关乎我脉对陛下遗志之态度。老夫提议,依祖制,表决决之。同意开启涅盘轮回泉者,举手。”
说罢,他枯槁的手指率先抬起。
玄乙道人毫不犹豫,举手赞同。
玄庚长老略一沉吟,亦缓缓举手。
三位元婴中期长老面面相觑,交换眼色,其中两位资历较深、向来中立的长老,看了看玄乙和玄壬,又看了看镜中气息奄奄的林默,最终轻叹一声,举起了手。
五票赞同!
玄辛长老脸色铁青,怒视众人,但祖制不可违,只得冷哼一声,拂袖不语。另一位与他交好的元婴中期长老,见大势已去,也未再反对。
“五票赞同,两票弃权。决议通过。”玄壬长老面无表情地宣布。
玄乙道人心中稍定,立刻起身:“事不宜迟!即刻开启秘境,送林默入泉!”
……
蕴神阁内,温玉床边。当密室决议传来的瞬间,玄乙道人的身影便出现在此。他看了一眼生机几乎断绝的林默,不敢有丝毫耽搁,袖袍一卷,一道柔和霞光托起林默,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已出现在守墟殿后方一座被七彩霞光笼罩的古老祭坛之上。
玄庚、玄壬二位长老已在此等候。玄辛长老虽未亲至,却也派了弟子送来一枚开启秘境的辅助符印。
三位元婴后期长老分立祭坛三角,神色肃穆,同时掐动法诀,磅礴的灵力注入祭坛。顿时,祭坛上刻画的无数古老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沧桑浩瀚的气息。七彩霞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扇朦胧的光门,光门之后,隐约可见一片混沌氤氲、生机与死寂交织的奇异空间。
“开!”玄乙道人一声低喝,与玄庚、玄壬同时将一道本命元气打入光门。
“嗡——!”
光门剧烈震荡,缓缓洞开!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一边是滋养万物、让枯木逢春的磅礴生机,一边是让灵魂战栗、万物终结的寂灭道韵!生与死,在此地完美交融,这便是涅盘轮回泉的气息!
玄乙道人不敢怠慢,托着林默,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光门之中!
……
静心苑内,正在蒲团上艰难引导着一丝寂灭之力的林萱儿,心脏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传来,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发生。她下意识地望向蕴神阁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一种莫名的联系让她感知到,哥哥……正在经历某种巨变!
是涅盘轮回泉开启了吗?
希望与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她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而不自知。
“静心!”玄壬长老冰冷的声音在她识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若此刻分心,前功尽弃是小,寂灭反噬,波及秘境,你哥哥必死无疑!”
林萱儿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收敛心神,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更加专注地运转《清心咒》,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一丝桀骜不驯的寂灭之气。哥哥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她必须掌控这股力量,才能在未来,真正地帮到哥哥!
然而,在她心神最紧绷、与寂灭本源联系最紧密的这一刻,那来自遥远地底、古老墟陵的微弱共鸣,再次悄然触动了她感知的弦。一幅比之前清晰了数倍的画面,如同烙印般浮现在她脑海:
无尽的黑暗虚空,那座残破的古老石碑静静悬浮,石碑中心的裂痕深处,那点浩瀚的黑暗光芒搏动着,仿佛……一只缓缓睁开的、冷漠注视着众生的……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林萱儿的全身。
涅盘轮回泉内,玄乙道人将林默轻轻放入一口仅有丈许方圆、却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奥秘的混沌色泉眼之中。泉水瞬间将林默淹没,磅礴的生机与寂灭道韵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钻入他千疮百孔的经脉、枯竭的丹田、乃至濒临消散的魂魄……
生死一线,涅盘伊始。而遥远的墟陵,似乎也因这泉水的波动,苏醒加快了步伐。风暴,正在无声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