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黑水诡雾
三日后,天阙城西门外。
晨光熹微,薄雾未散。林默一行十二人,已然整装待发。相较于三日前,众人气息愈发凝练,眼神锐利,隐隐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锋芒。这三日,林默并未闲着,除了巩固修为,便是将得自听风楼关于黑水渊的详细信息与林山等人反复推演,制定了数套应对方案,并亲自出手,利用手头材料,炼制了一批效果更强的“清瘴符”和“避毒丹”分发下去。
“少爷,一切准备就绪。”林山检查完最后一名队员的装备,沉声禀报。每人皆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灰色劲装,外罩可抵御部分毒瘴的辟尘法衣,背负兵刃,腰悬丹药符箓,显得干练利落。
林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地平线尽头那片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中的连绵山影上。那里,便是凶名昭着的黑水渊。即便相隔数十里,亦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死寂气息弥漫而来。
“出发。”林默没有多余言语,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黑鬃马。此马并非凡种,而是带有微弱妖兽血脉的“乌云驹”,脚力强劲,耐力悠长,价值不菲,是为此次远行特意购置。
“是!”众人齐声应诺,纷纷上马。
蹄声如雷,十二骑卷起烟尘,离开官道,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崎岖小径,向着黑水渊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黑水渊,周遭环境越发荒凉。草木渐渐稀疏,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带着腥甜与腐朽气息的怪味,令人闻之头晕。天空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纱,阳光黯淡。
半日后,众人抵达黑水渊边缘。眼前景象,让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战堂成员,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峡谷深渊,仿佛大地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渊口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缓缓翻涌,视线难以穿透十丈。雾气之中,隐约可见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扭曲怪木,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更令人心悸的是,那雾气仿佛有生命般,不断试图向外蔓延,所过之处,地面迅速变得焦黑,草木凋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渊中死寂无声,连风声到了此处都仿佛被吞噬,只有那雾气翻滚时发出的、如同无数细碎低语般的“沙沙”声,折磨着人的耳膜。
“好浓的煞气!”林山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自身灵力在靠近这雾气时,运转都滞涩了几分,“少爷,这就是‘黑煞毒瘴’,据说能侵蚀灵力,污秽法器,长时间吸入,还会迷乱心神!”
林默立于渊边,神识尝试探入雾中,果然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缠绕上来,不断消磨着他的神识之力,其中更夹杂着种种负面情绪的低语幻象。他冷哼一声,识海中那缕得自铁片的锋锐意蕴流转,轻易将侵入的异力斩灭。
“服丹,激发法衣灵光,跟紧我,不得擅自脱离队伍三丈之外!”林默沉声下令,率先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气息的“避毒丹”服下,同时催动身上法衣,一层淡白色的灵光浮现,将周身笼罩。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照做。丹药入腹,一股清凉气流散开,暂时抵御住瘴气的侵蚀;法衣灵光虽薄,却也提供了些许防护。
“下马,马匹留在此处,布下隐匿阵法。”林默下令。乌云驹虽神骏,但进入这凶地也是累赘。
留下两名队员在外围看守马匹、布置警戒,林默带着林山等九人,结成锋矢阵型,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那翻涌的灰黑雾海之中。
一入雾中,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仿佛从白昼步入了黄昏。四周灰蒙蒙一片,视线受阻严重,只能看清方圆数丈内的景象。脚下是松软粘稠的黑色淤泥,散发着恶臭,不时能看到半掩在泥中的惨白骨骸,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兽骨。空气中那股腥甜腐朽的气息浓郁了数倍,即便有避毒丹和法衣灵光隔绝,依旧让人胸腹间阵阵翻涌。
“嗤嗤……”法衣灵光与周围的毒瘴接触,发出细微的腐蚀声,灵光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黯淡下去。众人不得不持续注入灵力维持。
“保持阵型,神识外放,警惕四周!”林默走在最前,神识如同触角般最大限度延伸开去,但在这诡异雾瘴中,神识探查范围也被压缩到了不足五十丈,且消耗极大。
队伍沉默前行,只有脚踩淤泥的“噗嗤”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雾中回荡,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除了环境恶劣,并未遇到什么危险。但林默心中的警惕却丝毫不减。根据听风楼的信息,黑水渊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固定的环境,而是潜藏在雾瘴中的各种诡异生灵,以及……那些心怀叵测的同类!
突然,林默脚步一顿,抬手示意队伍停止。他目光锐利地望向左前方一片浓郁的雾瘴。
“沙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不同于雾瘴翻滚的摩擦声从那个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戒备!”林山低喝,众人瞬间刀剑出鞘,灵力暗涌。
雾气翻涌,数道黑影猛地窜出!竟是七八只通体漆黑、形如豺狼、却生着肉翅的怪异妖兽!它们双眼赤红,口中滴落着具有腐蚀性的涎液,发出“嘎嘎”的怪叫,速度快如闪电,直扑队伍!
“是腐翼豺!一阶上品妖兽,小心它的爪牙和酸液!”林山认出来物,大声提醒。
“结阵,绞杀!”林默冷喝一声,并未出手。
九名战堂成员瞬间变阵,三人一组,呈品字形迎上!刀光剑影闪烁,配合默契,瞬间将冲来的腐翼豺分割包围。这些妖兽虽然凶悍,但在训练有素的战堂面前,并未掀起太大浪花,很快被斩杀殆尽,腥臭的血液染黑了地面。
然而,还不等众人松口气——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如同暴雨般从浓雾中射来!覆盖了所有人!
“有埋伏!”林山怒吼,长刀舞成光幕,格挡毒针!
“叮叮当当!”大部分毒针被挡下,但仍有两名队员闪避不及,被毒针射中大腿和手臂,顿时伤口发黑,传来麻痹剧痛!
“解毒散!”林山急忙喊道。受伤队员忍痛服下丹药,逼出毒针,伤口流出黑血,脸色苍白。
林默眼神一寒,神识瞬间锁定了毒针射来的几个方向!对方隐匿手段极高,借助雾瘴掩护,连他都差点被瞒过!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我滚出来!”
他并指如剑,暗金色指劲连续点出,并非射向人影,而是射向那几处雾瘴最浓郁、气息最诡异的区域!
“噗!噗!噗!”
指劲没入雾中,传来几声闷响和压抑的痛哼!雾气剧烈翻涌,四道穿着与雾瘴颜色相近的灰色夜行衣的身影踉跄跌出,其中一人肩膀上赫然有一个血洞,显然被指劲所伤!
“筑基修士?!”那受伤的刺客首领惊骇地看了林默一眼,显然没料到目标如此棘手,当机立断,“扯呼!”
四人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向雾瘴深处遁去,速度快得惊人!
“想走?”林默眼中杀机一闪,身形一动,正要追击。
“少爷小心!”林山突然惊呼!
只见众人脚下,那原本平静的黑色淤泥,突然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无数条手指粗细、通体漆黑、布满粘液的触手猛地钻出,如同毒蛇般缠绕向众人的脚踝!触手上带着强烈的吸盘和麻痹毒素!
同时,四周的雾瘴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向队伍涌来,浓度瞬间提升了数倍,法衣灵光剧烈波动,避毒丹的效果也在飞速消退!
“是黑水鬼藤!还有人在操控瘴气!”林山又惊又怒,挥刀斩断缠向自己的触手,但那触手断而不死,落地后依旧扭动,更可怕的是,淤泥中钻出的鬼藤越来越多!
一时间,队伍陷入险境!前有埋伏刺客遁逃,下有诡异妖藤缠身,四周瘴气加剧侵蚀!
林默临危不乱,眼神冰冷如霜。他并指如剑,暗金光芒在指尖吞吐,一股斩灭一切的锋锐意蕴弥漫开来!
“庚金之气,辟易万邪!斩!”
他低喝一声,并指划出一个圆弧!一道凝练无比的暗金色弧形气刃,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横扫而出!
“嗤——!”
气刃过处,缠绕而来的鬼藤如同被利刃切割的杂草,纷纷断裂枯萎!涌来的浓密瘴气,也被这至刚至锐的气息强行排开,清出一片数丈方圆的清明地带!
“跟上!追!”林默身形如电,率先向那四名刺客遁逃的方向追去!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此伏击他!
林山等人精神大振,紧随其后。方才少爷那一手,神通惊人,让他们信心倍增!
浓雾翻滚,杀机四伏的黑水渊中,一场追逃与反猎杀,就此展开!而林默不知道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仅仅是他踏入这深渊绝地后,所遭遇的第一道开胃小菜。真正的危险与机缘,还隐藏在那无尽雾瘴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