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驱狼斗虎
夜探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林默清楚，林浩的疑心并未完全打消，只是被自己那场逼真的“梦魇”暂时糊弄过去。这条毒蛇仍在暗处吐着信子，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让林浩的视线，彻底从自己这个“傻子”身上移开，最好能让他和林峰斗得更凶、更狠。
机会很快来了。
这日，林默又“迷路”到了靠近林浩书房的一处回廊。他蹲在廊柱后面，专心致志地用树枝捅着一个蚂蚁窝，嘴里念念有词。几个林浩院里的丫鬟端着点心茶水经过，看到他，都掩嘴轻笑，指指点点。
“瞧那个傻子，又玩泥巴呢。”
“听说前几天晚上做噩梦，哭闹了半宿，把福伯折腾得够呛。”
“可不是，又傻又疯，真是晦气。”
丫鬟们低声议论着走远了。林默仿佛没听见，依旧专注地“破坏”蚂蚁的巢穴。但他的耳朵，却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从书房半开窗户里漏出的只言片语。
是林浩和一个心腹管事的对话，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其中的烦躁。
“……大哥这次是铁了心要断我的财路！城南那几家铺子的账目也被他派人封了，说是要核查！”这是林浩的声音。
“二少爷息怒，大少爷这是步步紧逼啊。不过……我听说，负责核查账目的张先生，好像……好像前几日私下见过大少爷身边那个新来的账房，两人在醉仙楼密谈了很久……”管事的声音带着暗示。
“什么？！”林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你是说……张先生被收买了？！”
“小的不敢妄言，只是……只是觉得蹊跷。那张先生以前对二少爷您可是忠心耿耿，这次查账，却格外‘认真’……”
后面的声音更低了，听不真切。但林默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关键信息——林浩开始怀疑他手下负责应对林峰查账的账房先生，已经被林峰收买了！
一个绝妙的计划瞬间在林默脑中成形。
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玩着蚂蚁，直到那几个丫鬟送完东西返回。他看准时机，突然从廊柱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几根扯断的草茎，嘴里喊着：“蝴蝶！彩色的蝴蝶飞进去了！” 说着，就要往林浩的书房里冲。
“哎！三少爷！使不得！二少爷书房不能进！”丫鬟们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
林默却不管不顾，使劲挣扎，嘴里胡乱喊着：“蝴蝶！我的蝴蝶！进去！我要进去！” 他力气似乎不小，几个丫鬟一时竟拦他不住，在书房门口拉扯起来。
书房内的林浩被外面的喧闹惊动，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他一眼就看到被丫鬟们拦着、还在张牙舞爪要往书房里冲的林默，心头火起，厉声喝道：“把这傻子给我扔远点！”
“二少爷恕罪！”丫鬟们吓得连忙告罪，用力将林默往后拖。
林默被拖得一个趔趄， “不小心”把手里的草茎和一把刚玩蚂蚁沾上的泥巴，甩向了林浩……身后的那个心腹管事。
泥巴和草屑劈头盖脸糊了那管事一身。
“哎呀！”管事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拍打。
林默却趁机指着那管事的腰间，用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傻乎乎的语气大声喊道：“咦？你的牌牌……和那个……那个在假山后面偷偷给张先生牌牌的人……好像呀！”
他这话喊得没头没脑，声音却极大，确保书房内的林浩和门口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全场寂静！
那管事拍打泥土的动作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浩先是一愣，随即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般剐在那管事脸上，又猛地看向脸色煞白的管事，最后死死盯住林默，厉声追问：“你说什么？什么牌牌？什么假山后面？哪个张先生？！”
林默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住了，缩着脖子，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亮晶晶的牌牌……在假山后面……两个人……偷偷的……我……我要抓蝴蝶看见的……他们好凶，把我赶走了……” 他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但听在林浩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亮晶晶的牌牌？他猛地想起，自己为了拉拢和控制手下，曾特制过一批代表身份和一定财权的银牌，发给几个核心管事，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个，以及……那个正在被核查账目的张先生！
假山后面？秘密交接？结合刚才管事暗示张先生可能被收买的话……
一个“事实”瞬间在林浩脑中拼凑出来——这个心腹管事，早就背叛了自己！他假意汇报张先生可疑，实则是贼喊捉贼，想嫁祸于人，撇清自己！他甚至可能和张先生一样，都被林峰收买了！他们暗中勾结，传递消息，甚至可能正在转移自己的财产！
“好！好！好！”林浩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眼神阴鸷得吓人，死死盯着那面如死灰的管事，“我说查账怎么处处受阻，原来内鬼就在我身边！来人！”
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立刻上前。
“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我拿下！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林浩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二少爷！冤枉啊！我对您忠心耿耿啊！是这傻子胡说八道！他一个傻子的话怎么能信……”管事噗通跪地，涕泪横流地辩解。
“闭嘴！”林浩一脚将他踹翻，“带下去！”
护卫们不顾管事的哭喊挣扎，将他堵上嘴拖了下去。
林浩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看了一眼被“吓傻”、呆立原地的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意”点醒的暴怒和杀意。他烦躁地挥挥手：“把这傻子也弄走！看着就心烦！”
丫鬟们如蒙大赦，连忙拉着还在喃喃自语“牌牌……蝴蝶……”的林默，飞快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到自己的小院，关上房门，林默脸上那副痴傻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少爷，刚才……”福伯心有余悸。
“一条喂不熟的狗而已，林浩自己会处理。”林默淡淡道，“接下来，就看他们兄弟二人，如何借着这条‘内鬼’的线索，继续狗咬狗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经此一事，林浩对身边人的信任必然降到冰点，内部人人自危，短时间内恐怕再无暇来理会他这个“胡说八道”的傻子。而林峰那边，突然被揪出一个“内应”，恐怕也会阵脚微乱。
驱狼斗虎，他只需躲在暗处，偶尔丢出一两块“骨头”，便能看着它们撕咬得两败俱伤。
指尖一缕暗金色的气感悄然流转，带着森然的锐气。
这林家的水，被他这颗“无心”投入的石子，搅得更浑了。而他这条潜藏在水底的“毒蛇”，正悄然积蓄着毒素，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