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光只是淡淡扫过,竟对他视若无睹?她礼貌吗?该死!她连最基本的惊诧神色都不愿施舍!初见时那一闪而过的讶异,转瞬便归于沉寂。可恶!刚刚那抹稍纵即逝的疑惑,便是她全部反应么?真涯子那混账东西何德何能!凭什么能有如此福分?
御霄子盯着若曦漠然的身影,忽然忆起昔日挚爱——那个见着男子便挪不动脚步的段欣欣。两相比较,云泥之别:一个似清荷凌波,不蔓不枝;另一个却如逐臭之蝇,见着雄蜂便急不可耐地搔首弄姿。一个似清莲濯水不染纤尘,一个却如狂蜂浪蝶般趋炎附势。每每思及此,他胸中怒火便如野火燎原。
大傻逼!凤羽神剑骤然停在半空,这三个字从喉间迸出时,连御霄子自己都怔了怔。这般市井粗语竟会出自他之口?可转念想到段欣欣的放浪形骸,御霄子觉得此刻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他反倒觉得这词语恰如其分——曾经的正道翘楚,如今竟为个残花败柳,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当街叫骂,若叫旁人给听了去,怕是要惊落下巴!可若非被那段氏女子给伤透了心扉,何至于斯?
正当他举剑欲再破法阵,一团裹挟着森然煞气的黑雾倏忽而至。剑锋未落,兵刃已失。何方妖孽!御霄子惊得魂飞魄散,慌乱中脱口而出:快还山人神兵!
这声山人甫一出口,御霄子便深感大事不妙。平日端方自持时自称本座,唯有情急之下方唤山人。此刻在这煞星面前自爆其短,当真是霉运当头。只因这声山人的自称实乃大忌。须知那无名最厌恶他人僭用此号,偏生这御霄子在情急之下犯此大讳。命运弄人,往往就在这脱口而出的一瞬间……
罡风骤起,那御霄尚未来得及为被夺走的凤羽神剑而惊愕,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一记清脆的耳光已狠狠甩在他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在脸颊浮现,肿胀感清晰可辨。对方出手的速度之快,竟令那御霄一时木然。却见他怒目圆瞪,声音颤抖:你——他刚欲怒斥,那无名却已狞笑着欺身而上,骑在这位曾经的正道支柱身上左右开弓,巴掌如雨点般落下。
此时的御霄早已不复当年威势。此刻他虚弱不堪——先是被水元重创折损半数修为,未及调养又纵情酒色耗尽精元;继而被天道层那位疯子以无声雷劈得奄奄一息,还愚蠢地耗费其真力劈砍那无量法阵。更讽刺的是,那凤羽神剑本就是开启无量法阵的灵钥,只需将其插入阵心卍字凹槽处即可。若早知如此,恐怕此刻吐血的缘由就不止是挨打了……
如今口吐鲜血的御霄,再遇那上蹿下跳如同猴子一般精力充沛的无名…虚弱的他,哪还有还手之力?御霄瘫倒在地,肿胀变形的脸上血迹斑斑。他咳着血沫,嘶声道:阁下道法通玄,山人......
我操你大爷!无名厉声咒骂的同时,一脚将其卷的翻滚出数丈之外:你这无耻之徒也配自称山人?话音未落,他已腾空而起,直取御霄面门。望着袭来的身影,御霄心中悔恨交加——那费尽心机夺来的凤羽神剑,终究成了催命符。
剑柄尚留余温,转眼已入他人之手!那御霄断难预料那柄凤羽神剑尚未焐热便遭人强夺!眼前这狂徒实力强横得令人窒息,招招狠辣,自己勉强招架已属不易,反击更是痴心妄想。那无名之身法诡谲如鬼魅般飘忽,出手狠厉似修罗,方才那顿耳光已抽得他面目全非——此刻不用照镜,单是眼角瞥见的肿胀轮廓,便知这张脸早已不成人形。
他胡乱抹去口鼻间喷涌的鲜血,杀意骤然暴涨,御霄再顾不得许多,竟将压箱底的玄极秘术尽数施展,拼死催动起毕生所学——九天雷法撕裂长空,玄紫神功吞吐日月,九雷真诀引动天威,漫天光华中尽是困兽最后的癫狂。不曾想诸般玄妙强横之法,这垂死反扑之杀招却尽数被那无名轻巧避过。随即以三倍威势原样奉还!
轰轰轰的爆鸣声中,御霄瞳孔骤缩,在惊骇与困惑中硬接两记玄紫神功,又遭九雷真诀重创。转瞬间,更强横的九天玄雷如暴雨倾泻。当死亡阴影笼罩天灵时,生死一线间,他忽然身形微沉,在无名错愕的目光中,倏然化作青烟消散——竟是拼着经脉尽断的风险,强行使出了玄极门秘术凌云遁。
待无名回神之际,远处已传来劫后余生的御霄千里传音的质问:阁下道法通玄,为何行此强盗之举?话音未落,无名已鬼魅般现身其后。御霄只觉头皮发麻,后颈更是袭来刺骨寒意。他惊恐转身的刹那,但见那凤羽神剑灵韵流转,橙金交错的剑气已骤然间斩落其臂。伴着凄厉惨叫,一截断臂飞旋坠地。
凄厉的哀嚎划破长空,无名再度扬起手中神兵,正欲再斩其左臂,生死关头,那御霄急声喝道:且慢!纵要取我性命,也该让我死个明白!无名动作骤停,冷笑道:你这厮性命,便就坏在这张臭嘴上!张口闭口叫个不停,真当山人好欺不成?
御霄猛然醒悟,慌忙改口:好!依你所言,在下这就该......话音未落,无名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大笑:方才逃命时能使出凌云遁这等精妙身法,为何偏要自寻死路?现在改口?就算割了舌头也难逃一死!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御霄,逼得他孤注一掷,却见他挺直身躯厉声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阁下若真有胆量,不妨留我性命,他日再战?!
你这厮倒是机灵......等等,御霄?无名突然怔住,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混沌的记忆深处似有涟漪荡起,却终究无法穿透那层癫狂的迷雾。怎么也想不起他与这名字有任何的关联。此刻他疯癫的神智中,只依稀记得云梦般的若曦,认得凤羽神剑的寒光,除却此地几处栖身之所,其余记忆早已支离破碎——他将若曦错认作故人云梦,就连先前与真涯子的长谈也忘得一干二净。
即便故人当前,恐怕也只剩刀剑相向……那无名神色骤变,幽幽道:看在这耳熟的名字份上,便让你死个明白:擅动法阵已是死罪,更可恨的是——话音陡然转厉,你竟敢对山人的心上人生出亵渎之邪念!还御霄?我看你是活腻了找削!
御霄绝望地意识到与疯子理论纯属徒劳,只得背水一战:你给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