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无名蓦然昂首向天,朗声道:“不错,此幽蓝泪珠,便是那九幽寒甲之本体,亦是贫道守候半生的阴玉火莲之雌莲。”!
只见他袖袍翻飞间,一枚幽蓝色冰晶泪珠凌空悬浮,恍惚间于真涯子二人面前浮现——时而化作千里冰原,时而凝成盈盈泪光,寒芒流转间尽显造化之玄奇。
那无名忽敛笑容,指节捏得发白:此物虽属极阴至寒,却能随心变幻,大可冰封千里,小可凝作泪珠。说到此处,无名神色忽转黯然,声音渐沉:当年师尊道一子率我等自般若寺归来,曾严令我等誓死守护镇派之宝...
话音戛然而止。真涯子看见那无名师伯眼底翻涌的痛楚,那是提及云梦二字时撕心裂肺的哀恸。
待喘息平复,无名声如寒铁:这滴融着她魂魄的泪...谁碰谁死!真涯子闻言慌忙称是,却未察觉师伯抚过泪珠的指尖正在颤抖——那里面封印的,何止是本门至宝?分明是刻骨相思化成的万年玄冰——难怪他于疯癫之际挂于嘴边的嘶吼:胆敢惦记山人的宝贝……
提及云梦之名时,无名语声骤然低不可闻。真涯子分明感受到那股刻骨铭心的痛楚在无名师伯胸中翻涌。待无名强自平复心绪,字字如铁:云梦以命相护的至宝,岂容外人觊觎?真涯子随即又连连称是,却不知此刻无名心中正掀起惊涛骇浪——那滴融合了云梦命魂的清泪,与九幽寒甲雌莲的宿命交织,早已将哀伤凄楚铸就成了最锋利的剑。
真涯子与无名的对话中,对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终是揭开了困扰他三年的谜团。原来当年无极老祖将玉钥分别托付给魑远山、傲寒、白仁和厌媚鬼王四人,并非偶然。其中原由一者那妖界的白仁素有仁德之名与长者之风,自然值得信赖,是为可托付大事之人。而其二者,乃因其余三人之所以获此重托,皆因他们曾多次受那无极老祖救命之恩。
这个真相印证了真涯子先前的猜测:魔坨的野心远不止占领妖界圣境林栖山。在攻打四界灵枢林栖山之前,魔坨便已屡次进犯其他三界。
唯独魔界因有心魔坐镇,令其有所顾忌。但魔坨却抓住了魔王傲寒的把柄,逼得傲寒不得不投靠与其势不两立的无极老祖,只盼着借老祖之手除掉魔坨,好让那个足以令他万劫不复的秘密永远消失。为求自保,彼时尚未晋升为魔王的傲寒只得投靠于魔坨的克星——无极老祖,
在玉钥分配之时,那傲寒表现得最为殷勤,却也最先萌生贪念——其最先动了独占的念头。这个野心勃勃的魔王虽与妖界柳信交好,二人谈笑间常常称兄道弟,却始终对佟枯祖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原来狡猾的傲寒早已查明,幽恸宗实为魔殿分支,佟枯祖其人更是那魔坨的首席大弟子。为此他多次试探,唯恐对方知晓那个致命的秘密。
真相大白之际,新的疑问又再次浮上真涯子心头:无极老祖为何如此轻信这些心怀鬼胎之人?厌媚鬼王阴险狡诈,傲寒心怀鬼胎,魑远山也绝非善类。是老祖遭了魔坨暗算后的症结,还是年老昏聩年迈糊涂?
这些谜团如同那无名绝口不提的往事,答案终究难与其执着于过往,不如专注当下——渡云梦之魂,解救若曦之身,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其他未解之谜,或许正如那飘散的风,强求不得。无极老祖的安排看似矛盾重重,想必自有深意。真涯子转念一想,与其纠结这些,不如先向无名借取九幽寒甲,待救出若曦再作计较。
真涯子刚要开口讨借那滴被珍藏的九幽冰莲——云梦的清泪,却听无名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云梦的右眼为何至今未曾闭合?
这话如惊雷炸响,真涯子浑身一震。这位师伯百年前就已经遁入梵音幻境,即便偶尔现身,所见也不过是云梦匆匆赴幽冥的那缕命魂。那具长眠的本体,他怎会知晓云梦本体于冰棺之内的情形?师伯您......真涯子声音发颤。
无名并未作答,面容渐渐扭曲,更见他眉宇间浮现着痛楚,声音愈发低沉得几不可闻:她曾满心满眼都是你,她曾将整颗心都捧给你这个疯子......可你给她的感觉,太偏心于那个人了......颤抖的肩头泄露出他正压抑着滔天痛楚,恍惚的目光仿佛穿越时光,在与往昔的自己对峙。
真涯子顿时明白,那个她定是如月。这番似倾诉又似自言自语的话,逼得真涯子只能沉默。无名断续的叙述中,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逐渐清晰:云梦陨落时,千年执念化作最后一滴泪,恰被无名接住。就在泪水触发护体法宝的瞬间,无名意外窥见其中竟藏着冰莲本体。
此刻那无名仿佛沉入了时光长河,双肩微微颤抖,眼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酸楚。虽是对着真涯子说话,却更像在与往昔的自己对话。真涯子只能继续保持静默聆听。
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真相逐渐浮现:云梦陨落时,千年执念化作最后一滴泪。无名接住泪珠的刹那,护体法宝莫名发动,将泪滴凝成幽蓝冰晶。更令他震惊的是,云梦未闭的右眼中,竟传来对青锋的声声呼唤——那是传林的转世之身。
更令他震惊的是,当他望向云梦未闭合的右眼时,竟听见飘渺的呼唤声在虚空回荡——那声声青锋,道尽了云梦对书生转世之人的不甘与眷恋。原来这滴清泪,那未闭合的眼,是对一个叫青锋之人至死未消的执念……
那只紧闭的左眼又作何解释?真涯子正惊疑不定时,却见无名似自问自答一般喃喃道:这阖上的左眼,许是看破红尘后的释然......话音刚落,他突然厉声喝道:休要诓骗老夫!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虚空,她分明是不愿再见我这张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