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菲突然打翻茶盏:姐姐定是轮回时被篡改了命簿!瓷片碎裂声里,浮现出更深的谜团:为何救过白仁的书生会出现在错误的时间?若曦今生初见时那句道长很像故人——似曾相识之感,原来不是寒暄,而是沉在血脉刻在骨子里的执念穿透了孟婆汤的封印。
不对...就算忘尽前尘,情劫印记也该...话音戛然而止……姐姐定是带着执念转世为云梦!白菲菲突然拍案而起,或许孟婆汤让她忘了前缘,或许她寻遍红尘却与公子擦肩而过......她忽然顿住,不对!若真忘了前尘,今生初见时怎会有故人重逢之感?
白仁长叹:三百年前必有变故。以晨曦的性子,若非身不由己,断不会与公子形同陌路,更不可能......他喉头滚动着,终是说不出口那个令所有人痛心的结局——嫁给魔尊艾无言。夜风穿过窗棂,将未尽之语吹散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夜风卷起残花,在青砖上勾画出宿命的纹路。三百年的错过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临别时的不舍——再一次的回顾。真涯子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蓦然领悟为何每回思念若曦至深时,内心皆会剧痛——那是晨曦于散道之际,她那对数十载的无尽不甘与深深的无奈。
真涯子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向白仁父女揭露魔尊艾无言的滔天罪行。当说到那魔头蛊惑人心的手段竟能摄人心魄时,他眼中迸出仇恨的火花,猛然拍案而起。待讲到在泣血坡怒毁魔像一事。白仁义愤填膺,气的须发皆颤。白菲菲更是拍案惊呼:难怪姐姐会委身这等孽障!然而真涯子始终紧握的拳头里,还攥着玄渊潭底那个令他此刻游走在崩溃边缘的秘密……
真涯子道尽前因后果,唯独隐去了玄渊潭底那泣血锥心之事——三百年前云梦仙子的残魂仍在受尽折磨,她那半缕残魂此刻仍在魔爪下哀泣。那魔头竟对三百年前的旧怨念念不忘!
凝视着白仁花白的鬓角,以及对女儿的怜惜,真涯子实在不忍再增添忧愁。他强忍着喉间的血腥味,暗自立下誓言:此番若是没有魂飞魄散,待到日后前往那玄渊潭底,哪怕拼却性命不要,也要将那魔障碎尸万段!
如今若是能够闯过轮回幻境,取得那斩因果。首先要取得凤羽神剑,然后救若曦于梵音幻境,最后再去那玄渊潭底了结那段孽缘。当记忆碎片中浮现出云梦仙子的面容时,他猛然间浑身剧震——那分明是晨曦转世寻夫的泪眼!想到云梦仙子就是晨曦转世,此刻他心如刀绞。
苍天何忍!真涯子突然的悲啸惊得白仁父女抬眼望去,只见他面容由痛苦扭曲转为雷霆般的刚毅之色,眼中燃起的怒火似要焚尽世间加诸若曦之苦的一切。白仁见状肃然起敬,为这份千年不渝的深情所打动。白菲菲更是热泪盈眶:这般深情,方配得上姐姐千年守望。
闲谈间,白菲菲突然提及桃花仙子,真涯子正疑惑前世纠葛,却听白仁欲言又止:那丫头也是...话音未落,素来清冷的白菲菲竟脱口叫道:分明是她痴心妄想!她自作多情姐夫根本... 姐夫二字一出,白仁瞠目结舌。真涯子更是呆立当场。只见那白菲菲索性豁出去:姐姐苦等三世的天定姻缘,岂是她千年单相思就能改的?就算再等...白仁急忙打断:桃儿姑娘终究...哎!……
白仁再三叮嘱真涯子务必谨慎行事,切莫被轮回幻境中的虚妄所迷惑。他长叹道:非是老夫不愿同往,只是那幻境需凭念力与业力为引方能进入。说罢又嘱咐白菲菲好生歇息,交代完明日带路的事宜后,老人凝视着真涯子憔悴的面容,眼中泛起泪光,千言感激化作一句哽咽的叮咛:人老多情...公子此去凶险,定要珍重!老夫在狐族总堂静候佳音。
见真涯子为救晨曦奔波至此,白仁不忍再看,转身吩咐女儿:菲菲,带公子去透透气吧。真涯子会意,拱手道:您老保重,明日我便与菲菲启程。一声您老脱口而出,这亲昵的称谓让白仁心头一热,目送二人离去时,终是难抑老泪纵横。
竹径幽深,身后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白菲菲突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真涯子:别说话...就这一次...就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她的声音颤抖着,就当…当我是你妹妹吧。真涯子转身拭去她脸上泪痕,他轻拢起她散乱的青丝,目光澄澈如秋水:妹妹。我此生定不负你姐姐。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我恨你!白菲菲将脸埋在他肩头哽咽道,泪水浸湿衣衫,真涯子……我恨你!拳头却轻轻落在他背上。真涯子拍拍她的肩膀: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夜风拂过竹林,将未尽的话语吹散在月光里。
白菲菲双唇微颤,满腔的委屈还未倾吐,怀中那道青色身影已如晨雾消散。微露阁的木门发出轻响,她仍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指尖残留的温度像把钝刀,一寸寸剐着她的心。衣襟间残留的松墨气息与余温,化作利刃刺入心房——这分明是刻骨铭心的烙印。泪水凝结成霜,每一滴都在诉说命运荒谬的玩笑。红肿眼眶里的星河,将这星空折射成支离破碎的光斑。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拭泪的触感。可那该死的温柔,不过是兄长对妹妹的怜惜;就连替她别起鬓发的动作都透着那该死的克制与分寸!他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这些温存越是纯粹,就越发灼烧得她心口发疼。晨风穿过空荡的怀抱,将最后一丝温度也掠夺殆尽。
晨风掠过苍白的脸颊,吹散了她最后的希冀。白菲菲缓缓垂下手,拖着沉重的步履挪到雕花窗前,隔着薄薄的窗纸,那个打坐的身影轮廓分明,那个永远可望不可即的身影,仿佛用墨线在她心头刻下永远无法逾越的界限。露水浸透绣鞋,她却恍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