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是一物降一物?真涯子暗自思忖,愈发觉得天地玄妙难测。二人谈笑间已行至一条黑水河边,湍急的水声如雷贯耳。墨色浪涛翻滚不休,与周遭澄明的天地形成诡谲对比。真涯子望着翻涌的墨色浊浪大惑不解:这方天地明明灵气充盈,怎会孕育出如此污浊的河流?
忽然间,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待黑雾散尽,现出两个狰狞水怪:但见一个蟾蜍般的疙瘩脸,其青面獠牙。另外一个赤目血口,狰狞面目与浊浪相得益彰。不待二人反应,其中一怪已挥爪袭来。转瞬腥风已扑面而至……
九雷真诀——真涯子剑指苍穹,霎时间万道雷光如瀑倾泻而下。那耀眼的电光似要劈开天地,转瞬便将凶怪轰得灰飞烟灭。另一怪物却趁机偷袭,虽被真涯子闪避,但阴毒爪风擦过道袍,顿时灼出焦黑窟窿。那残留的阴毒气息仍在灼烧伤口,时刻提醒着他提防未知的凶险。那狡猾怪物见偷袭未果,立即遁入湍流之中。
电光石火间,真涯子瞥见白菲菲眼中闪过疼惜之色。待他稳住身形,再看河面,只见那浊浪竟化作旋涡翻涌,显然那妖物正在酝酿更凶险的杀招......
白菲菲从未见过真涯子施展如此惊天动地的威能,美眸中闪烁着惊叹与崇拜,她柳眉倒竖,愤然指着河中怒斥道:这孽障好生无礼,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偷袭你我,真是自寻死路……
公子不必介怀,此物正是方才所说的魍怪,专在夜间作祟的水中精怪,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倒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眼见那魍怪方才偷袭真涯子的狠辣手段,白菲菲心中既疼惜又愤怒,同时胸中怒火越烧愈盛。她银牙紧咬,娇叱一声纵身而起,真涯子只听她清喝道:除恶务尽!既然出手,索性今日便断了这窝水族精怪害人的祸根!真涯子见她为自己如此动怒,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地摇头。
但见白菲菲掐诀念咒,周身顿时浮现出莹莹光罩。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虹径直射入那翻腾着凶戾黑气的河水中。真涯子还未回神,整条河流竟已被搅动得如同蛟龙般腾空而起,形成一道通天水柱冲天而起,竟将整条河流之六七都卷上了九霄!狐族秘法果然玄妙非常,竟将整条河流倒卷上天……
随着白菲菲凌空而起,玉臂轻扬间,那原本凶焰滔天的黑水竟被她以无上道法尽数卷入空中。白菲菲双臂一展,猛然向天推去。一道透明灵力自掌间激射而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漫天黑水轰然炸裂。真涯子看得分明,竟连那水怪巢穴都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连根拔起。
瓢泼大雨中夹杂着锅碗瓢盆、桌椅梁木,有那无数水族精怪如同雨点般坠落。这些精怪形态各异:三尺多长的虾首人身、面目狰狞的蛙脸怪、顶着螃蟹壳的人头精、灰鱼脑袋配人身、鳖头人身的怪物,俱是些道行尚浅的半化形之物。更有千百种奇形怪状的精怪,此刻都狼狈不堪地摔落一地……
就在众精怪晕头转向之际,那偷袭真涯子的魍怪也从天而降,凶相毕露地直取白菲菲。白菲菲怒目圆睁,正要迎战,真涯子却敏锐地捕捉到魍怪嘴角那一丝阴险的诡笑。他心头一紧,明知此刻那白菲菲在盛怒之下恐遭其暗算,想起方才被灼烧的伤口,暗道不好。
电光石火间,真涯子八卦盾已然出手。只听轰的一声,那魍怪尚未得逞便被拦腰斩断。白菲菲这才后知后觉地投来一瞥,惊觉险情的同时眼中的意味难明。回眸时正见真涯子一脚踏住魍怪残躯,厉声喝道:说!为何偷袭?那魍怪竟死不悔改,在断成两截之际残躯突然暴起发难,仍欲暗算白菲菲。真涯子怒不可遏,一掌将其轰得粉碎。
真涯子那惊天一击的余威仍在空中震荡,四周精怪们从骇然中回过神来,哀嚎求饶之声便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来。真涯子一声暴喝:出来个答话的!众妖噤若寒蝉,畏缩不前,竟无一人敢应声。
这时,一只老龟颤颤巍巍地走出,战战兢兢的龟壳都不住的在簌簌发抖:道、道长明鉴啊!此事与小的们无关啊!都是那、那姑娘......说着惊恐地瞥向白菲菲,活像见了索命罗刹。
真涯子剑眉一竖:从实招来。
老龟精伸长脖子,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似在斟言酌句,生怕步了首领的后尘。突然它眼睛一亮,像是豁出去般嚷道:道长容禀!这都是槐老大出的馊主意!这、这可都是他指使的……
槐老大?真涯子面露讶色。
正是那厮!前些时日......老龟正要细说,白菲菲已勃然大怒,杏眼圆睁着厉声打断:你少说废话!说重点!她这一喝,老龟精偷偷瞥见她柳眉倒竖的模样,吓得老龟嗖地将脑袋缩进壳里,活像个会走路的龟壳。真涯子与白菲菲面面相觑,都在暗想,怎还能将头颅缩得这般彻底?莫不是五脏六腑都炼化了?
过了半晌无声,那龟壳才微微颤动,先试探着探出半个脑袋,先探出半截鼻尖,又缩回去,见无动静,这才完全伸出:连声道:姑娘息怒!老朽本是这河的主人,那恶霸强占水府,还勾结天杀的槐老大......
白菲菲见他还在东拉西扯,急得直跺脚,杏眼圆睁就要发作。真涯子情急之下去拉她衣袖,却不慎触到她的柔荑。两人如触电般缩手,白菲菲霎时霞飞双颊,声若蚊呐:公子......
真涯子强作镇定:菲菲,且耐心听他说完。话音未落,白菲菲忽然柔声应道,嗯……转脸却对老龟厉色喝道:还不快说!那疾言厉色的模样,与方才娇羞情态判若两人。这变脸之快,让真涯子瞠目结舌。望着她背影,老龟瞪圆了绿豆般的小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这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莫非是得了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