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惨白的骨环嗡鸣声凄厉,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冤魂在尖啸。
随着胡伯仁一口精血喷上去,骨环迎风暴涨,化作一道厚实的白骨壁障,将他整个人死死扣在中间。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张乐乾那把赤铜尺裹挟着千钧力道狠狠砸在白光上,却像是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涟漪,反倒被一股阴寒的反震之力弹得倒飞出去。
“哈……哈哈!这是老夫当年在一处古修洞府得来的‘玄阴白骨环’!凭你们两个刚筑基的废物也想破防?”
胡伯仁躲在光幕后,那张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这骨环是个吞金兽,每运转一息都在抽取他为数不多的灵力,但他眼里重新燃起了亮光。
只要撑住这一时半刻,这里动静这么大,说不定会有路过的修士,或者——
“老东西,想得挺美。”
张玄远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让人心悸的冷静。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眯着眼,盯着那旋转不休的骨环,目光像是在审视砧板上的一块肉。
这乌龟壳确实硬,硬攻是费力不讨好。
但凡是法器,只要是人在用,就必定有气机流转的节点。
“七叔祖,震位,攻他下盘!”
张玄远猛地低喝一声,手中却并没有祭出那把有了豁口的金光剑。
袖袍一抖,两道乌黑的寒芒无声无息地滑入掌心。
那是“修罗子母刃”,一套极阴毒的成套法器。
母刃势大力沉,子刃却轻薄如纸,专破护身罡气。
张乐乾那是积年的老狐狸,根本不需要多解释。
张玄远话音未落,他腰间的酒葫芦盖子“啵”地一声弹开。
“轰!”
一颗赤红色的雷火珠子呼啸而出,没奔着胡伯仁的脑袋去,而是刁钻地撞向了他脚下的那块黑岩石。
爆炸掀起的泥浆和碎石裹挟着雷火,瞬间冲乱了骨环下方的灵力气场。
胡伯仁脚下一晃,原本圆融无缺的白色光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张玄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是猎人看到猎物露出喉咙时的本能反应。
他身形诡异地扭动了一下,避开正面气浪,整个人像是一条贴地飞行的毒蛇,瞬间欺近到了十丈之内。
“去!”
右手母刃脱手而出,带着呜呜的风声砸向光幕正中,声势浩大。
胡伯仁下意识地催动骨环去挡那把母刃。
“找死!”他狰狞大吼,仿佛已经看到张玄远法器被毁的惨状。
然而,就在骨环与母刃即将撞击的刹那,一道几不可见的黑线贴着母刃的下方,像是一根淬了毒的刺,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光幕那稍纵即逝的缝隙里。
子刃!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噗嗤。”
一声轻响,那是利刃切入肉体的声音,在这嘈杂的战场上微不可闻,却足以致命。
胡伯仁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丹田的位置。
那里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黑色小刀,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伤口不深,甚至没有流多少血。
但这把刀上贴着一张黄纸符箓——二阶上品的“禁灵符”。
“不……”
胡伯仁只觉得体内原本奔腾的灵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那种空荡荡的虚弱感让他头皮发麻。
失去灵力支撑,头顶那不可一世的玄阴白骨环哀鸣一声,光芒散尽,化作一个巴掌大的骨圈,“当啷”一声掉在石头上。
下一瞬,重力重新接管了他的身体。
“啊——!”
胡伯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笔直地坠落下去。
“啪!”
身体重重砸进下方那烂泥塘里,溅起两米高的黑臭泥浆。
筑基修士体魄虽强,但这毫无防备的一摔,也让他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等他挣扎着从泥坑里爬出来,一只裹着泥浆的靴子已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咳咳……噗!”
胡伯仁张嘴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他费力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只看到一张背着月光的年轻脸庞。
张玄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把玩着那个刚捡起来的骨环,眼神里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那种计算收益的冷漠。
“张……张玄远……”
胡伯仁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嘶鸣,那股子作为大家族族长的傲气,此刻就像这烂泥一样被踩得稀碎,“你要什么……我都给……饶我一命……”
“饶你?”
张玄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脚下微微用力,碾了碾那断裂的胸骨,“胡族长,咱们这行当,斩草不除根,那是对自己脖子不负责任。”
旁边的芦苇丛分开,张乐乾提着葫芦走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那一击耗费不小。
老头子看了一眼脚下的胡伯仁,目光复杂,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远哥儿,动作快点。此地血腥味太重,容易招来那东西。”
张玄远点了点头,弯腰一把薅住胡伯仁那散乱的发髻,像是拖死狗一样把他从泥坑里拽了出来。
胡伯仁拼命挣扎,但在禁灵符的压制下,他现在连个凡俗壮汉都不如,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那种天地瞬间翻覆的无力感,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明明法器更强,修为更高,怎么就输给了这两个平日里正眼都不瞧一下的“破落户”?
“别杀我……我有秘密……关于你爹的……”胡伯仁绝望地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张玄远拖拽的动作猛地一顿。
但他并没有回头质问,反而拖得更快了。
“秘密这东西,死人嘴里也能撬出来,活人反而容易撒谎。”
张玄远的声音冷得像这沼泽里的夜风。
他拖着胡伯仁,没有往回走,反而朝着黑沼泽深处那片泛着诡异七彩雾气的树林走去。
那是七彩蜘蛛的领地。
这种妖兽最喜食活物,尤其是修士的血肉。
但在进食前,它们有个习惯——会先把猎物用毒丝裹成茧,挂在树上慢慢“腌制”。
这期间,猎物神智清醒,痛感放大百倍,是天然的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