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是瓷器碎裂的土腥味。
名贵古董花瓶摔在地上，成了一地拼不起来的碎片，就像苏言那颗死透了的心。他蜷在墙角，冰冷的地板砖紧贴着脸颊，带起麻木的凉意。
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也破了，尝得到血腥味。
顾夜宸的怒火终于平息。
男人站在房间中央，衬衫凌乱，气息微喘，是他刚才失控的证明。他看着角落里的苏言，眼里没半点愧疚，只有野兽巡视领地似的满足跟冷漠。
“记住这次教训。”顾夜宸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子，里面却裹着冰，“不要再有下次。”
苏言没回答，甚至没动一下。
过去的每一次，他会哭，会抖，会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顾夜宸，更能激起对方的征服欲。
这一次，他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趴着，像个没了魂的玩偶。
顾夜宸不喜欢他这样。他喜欢会挣扎，会流泪，有反应的苏言。他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想碰苏言脸上的伤口。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苏言动了。
他缓缓的抬起头，眼神平静的落在顾夜宸脸上。那双曾盛满爱慕，恐惧跟哀求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像一潭寒水，不见波澜。
顾夜宸手指僵在半空。
他从那双眼睛里，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苏言脑子此刻从没这么清醒过。
警察的到来没成为救赎，反倒成了引爆顾夜宸的炸药桶，顾夜宸只用短短几句话，就把所有怀疑撇个干净。那个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影帝，在大众跟法律面前，有天然的保护色。
没人会信他。
一个声名狼藉被圈养的替身，怎么去对抗一个站在顶峰的巨星？
等外界救援，是多可笑天真的想法。朋友失踪，警方无力，顾夜宸的暴行，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逃？
试过了。结果是抓回来，换来更严的囚笼跟更深的绝望。顾夜宸的势力遍布各处，他能逃到哪去？就算逃出去，也要一辈子活在被找到的恐惧里。
那不是自由。
苏言的目光缓慢的扫过顾夜宸的脸。他看着这张他曾迷恋过，如今却只让他恶心的脸。
一个念头，像淬毒的种子，在心底发了芽，疯长起来。
他不要逃。
他要反击。
他要亲手把这个男人拉下神坛，让他有的名誉，地位跟财富，全都变成空的。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这张完美面具下的丑陋跟罪恶。要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最疼的代价。
这不再为了自由，而是为了复仇。
恨，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压不住。苏言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从脊椎升起，流遍浑身上下。他不再发抖，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充满冷静而坚定的意志。
他看着顾夜宸，缓缓的，一字一字开口。
“对不起。”
声音沙哑，带着哭过的痕迹，语气里却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顾夜宸愣住。他预想过苏言的沉默，哭泣，甚至咒骂，却没想过他会道歉。
苏言从地上慢慢撑起来，不敢去看顾夜宸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我不该让你担心，不会再惹麻烦了。”
他的顺从，比哪一次都彻底，都卑微。
顾夜宸眼里的冰渐渐化开，换上的是熟悉的掌控感。他喜欢这样的苏言，一只被彻底驯服的宠物。他伸出手，这一次，苏言没躲。他轻轻擦去苏言嘴角的血迹，动作温柔的好像刚才那个施暴的野兽不是他。
“乖。”他低声说，将苏言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头顶，“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苏言顺从的靠在他怀里，鼻尖是对方身上清冽的木香，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
闭上眼，掩去眼底所有情绪。
是，我会听话。
变成你最喜欢最满意的藏品，在你最放松，最没防备的时候，给你要命的一下。
这奢华的牢笼困住他的身体，却也让他头一回这么清晰看清了笼子的主人。他的偏执，他的占有欲，他那病态的不容挑战的控制欲。
这些曾是束缚他的锁链，从今天起，将是他反击的武器。
反击的决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