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郭的屋顶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
栗花落香奈乎纤细的身影宛如一缕轻烟,无声地掠过层层叠叠的檐角。
她的心像被攥紧,丰富的执行任务经验,寻找一个特征如此鲜明的人并不困难,但这里的混乱超乎预料——破碎的纸门、倾倒的杂物、空气中飘散着不易察觉的焦糊和血腥味,都凝聚成一股不祥的预感。
找到我妻善逸借宿的屋敷没费什么功夫,但那逼仄凌乱的房间,几乎找不到落脚之地,且空无一人,更让香奈乎的心往下沉。
“善逸先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低声自语,粉紫色的眸子快速扫过四周,试图在混乱中找到一丝线索。
屋内没有激烈打斗的大面积破坏痕迹,更像是主人陷入某种极度慌乱或无力状态后造成的无序。
香奈乎蹲下身,指尖在焦痕处轻轻摩挲,闭目凝神感知。
当她再次睁眼时,一丝凝重在眼中闪过。
她决定先离开,将初步发现报告给兄长之后再做打算。
就在她轻盈转身,准备沿来路掠出后窗的瞬间——
“唔!”
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带着温软香气的躯体。
香奈乎瞬间稳住身形,垂首低声道:“对不起...” 声音清冷而礼貌。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刹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张映入眼帘的脸,美丽得近乎妖异,带着一种虚假的甜腻笑意。
乌黑的长发,精致的妆容,华美的和服……但那双眼!
那双瞳孔深处翻涌着的、绝非人类该有的冰冷、贪婪与一丝戏谑,让香奈乎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汗毛倒竖!
“果然…是猎鬼人啊!” 女人的声音像掺了蜜糖的毒药,甜得发腻,“真是个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收藏的小姑娘呢……”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某种病态的愉悦。
话音未落,香奈乎甚至来不及拔刀,一股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浓墨,瞬间将她包裹、吞噬,切断了所有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迅速远去。
与此同时,在游郭外围稍显清冷的街道上。
水谷雪烛正与宇髄天元并肩警戒。
他那头显眼的白发在月色下如同银雪,柔美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沉静。
突然,他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剧烈抽痛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松开。
一阵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宇髄!”雪烛猛地按住胸口,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香奈乎那边看看!她可能出事了!等我!”
宇髄天元眉头瞬间拧紧。
他深知蝴蝶香奈乎的实力和冷静,能让雪烛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情况绝对不妙。
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嗯!小心!保持联络信号!”
雪烛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融入夜色,朝着香奈乎深入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抹白色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宇髄天元目送他离开,高大的身躯依旧挺立,如同磐石。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双刀已然出鞘半寸,在月光下反射着森然寒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游郭传来的模糊喧嚣。
“哼。” 一声轻蔑的冷哼打破了沉寂。
宇髄天元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斜上方一处屋檐的阴影。
那里,一个身影正懒洋洋地倚靠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你也别躲着了,” 宇髄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啊呀啊呀~” 一个带着轻佻笑意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戏谑,“被发现了呢!真是华丽的洞察力啊,柱大人。”
几乎同时,宇髄天元刀锋般的目光如实质利箭,“唰”地刺向那扇黑洞洞的破窗!
“嗡——锵!!!”
双刀出鞘锋锐尖啸与急促破风音完美融合。
宇髄天元身姿半空划过极致凌厉、力量美学弧线!
左手短刀在内,右手长刀在外,双刃交叉,如巨大染血剪刀,凝聚斩断精钢的音爆能量,带着无坚不摧、断金切玉的决绝,毫无花哨地、精准无比地——狠狠斩过那灰发鬼探出的脖颈!
时间仿佛凝固。灰发鬼脸上玩味笑容如同冻结劣质颜料,转为一丝难以置信惊愕,更多是凝固的嘲弄。
“噗嗤——!!!”
血肉骨骼被利刃无情切割、分离的声音,清晰震撼!大蓬粘稠腥臭暗红血液喷溅如泼洒颜料!
在双刀巨大动能下,那颗凝固表情的头颅被硬生生斩飞!
像个破布娃娃,翻滚拖曳血线,划出凄厉抛物线,“咚!”沉闷砸落下方冰冷街道石板,滚几圈停住,空洞眼睛直瞪夜空,残留滑稽嘲意。
无头躯体如抽去脊梁软泥,“噗通”瘫倒破窗内黑暗,只在断裂窗棂留下触目惊心暗红污迹。
一气呵成!宇髄天元借斩首力道,身形轻盈前荡,脚尖在那探头烂窗框边缘精准一点,如穿花蝴蝶,借力干脆空翻——“啪嗒。”
稳稳落在那灰发鬼探出脑袋的屋顶!脚下是青苔灰尘破瓦。
双刀斜指身侧,刀身粘稠血液汇聚成珠,顺冰冷锋利刃口滑落,滴瓦片,“嗒、嗒”轻响。
锐利如鹰隼目光死死锁定那失去头颅、只剩躯干的窗户内部。
“哼,解决了吗?” 宇髄天元声音带肃杀余威,低沉冰冷,“气息这么弱…就是你这杂碎杀了这花街的女人吧?不堪一击的鬼渣!”
心中疑虑更深——这鬼气息诡异,但强度不高,真能制造雪烛感应到的那种、让香奈乎瞬间消失的恐怖危机?
直觉告诉他,真正威胁,潜伏更深黑暗!
然而,话音刚落的瞬间,心中警惕未完全放下——
“啊嘞啊嘞~~~好快啊!真是吓死我啦!”
那个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轻佻笑声,如同附骨之疽,带着毫不掩饰戏弄,清清楚楚地、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也就是这片破败屋顶的中央位置——传来!
“什么?!” 宇髄天元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钢!头皮猛地一炸!瞳孔骤缩!他猛地、带着破风声拧身回望!
只见在他身后几步开外,一个完好无损的灰发男子,正以一种懒散的姿势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与刚才被他斩首的“鬼”一模一样的、令人无比厌恶的戏谑笑容!
他甚至抬手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夸张模样。
“?!” 宇髄天元心中警铃狂啸!他再次猛地回头看向那扇破窗户——窗口处,刚才还清晰的无头尸体和污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模糊、淡化、透明!
如同被高温融化的蜡像,最终化作一缕飘渺、若有若无的黑色烟气,悄然无声地消散在带着凉意的夜风中!
仿佛刚才那血腥一幕,只是一个逼真的噩梦!
“分…身?实体幻影?!” 身经百战、斩杀恶鬼无数的音柱,面对这完全违背常理的一幕,也感到了强烈的冲击与震惊!
“呀,真是不好意思呢,音柱大人。” 灰发男人歪着灰白脑袋,嘴角咧开更大弧度,露出森白得不正常的牙齿,笑容充满嘲弄,“看来您还没看清楚呢?那个呀,不过是分身哦。一个…嗯…不太成功的艺术品草稿罢了。”
轻描淡写,如同谈论画坏的废纸,同时漫不经心踱步,拉开距离。
接着,在宇髄天元凝重注视下,灰发男人做出了让见惯血腥的音柱都脊背发寒、胃部翻涌的极度病态动作!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的手指变得异常修长苍白。
然后,将五指如最锋利爪子般深深弯曲,猛地、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插进了自己后背中央的脊椎位置!
“噗嗤——喀啦啦啦……”
令人极度牙酸的血肉硬生生撕裂、筋膜扯断、脊椎骨强行撬动剥离的声音,在寂静屋顶被无限放大!
清晰得头皮炸裂!
灰发男人整个身体因这剧痛(或快感?)剧烈痉挛!
然而,脸上非但无痛苦,反浮现近乎狂喜的病态陶醉!
仿佛享受登峰造极的感官盛宴!
“呃啊…嗬…哈!” 伴随着满足、带颤音的喘息,玄相手臂猛地向外发力一抽!
滋啦——!
粘稠液体拉丝声和更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脆响!
一条沾满粘稠暗红血液、微微抽搐、粘连撕裂筋肉筋膜组织的、闪烁惨白森冷光泽的完整脊椎骨,被他硬生生从躯干里抽出!!!
惨白脊骨在他手中如同刚捕获、濒死挣扎的毒蛇,沾血浆的骨节月光下扭动、延展!
眨眼间,化作近三米长、布满狰狞倒刺尖锐骨节的、滴答腥臭血液的——狰狞骨鞭!
“呼……” 玄相长长、无比满足地呼气,仿佛完成伟大创作。
后背那巨大、可见内脏蠕动的血肉模糊伤口,正以肉眼可见恐怖速度蠕动、增生!
新骨骼如快速生长珊瑚刺破血肉,交织构建;鲜红肌肉纤维如活物缠绕缝合;惨白皮肤如铺开画卷迅速覆盖……仅几息,致命伤口恢复如初!
只留精美和服背后巨大、边缘沾血污的破洞,展示刚才疯狂。
他若无其事活动新生肩膀,发出轻微骨骼摩擦“咔吧”声,如同热身。
然后,带着艺术家欣赏杰作的眼神,饶有兴致看向屋顶另一端、脸色铁青、眼神喷火的宇髄天元,随意甩了甩手中滴血、令人不寒而栗的脊骨鞭。
血珠甩落瓦片,留暗红斑痕。
“那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华丽的柱大人。” 男人声音带着歇斯底里亢奋和神经质颤抖,脸上笑容扭曲,“在下…新任上弦之伍!玄相!算是…我那位伟大导师——玉壶大人——身边一个不成器的小学徒吧?” 提到“玉壶”,眼中瞬间爆出疯狂、混杂崇拜敬畏渴望的扭曲光芒。
“而我和他老人家,分享着同样的、至高无上的追求…” 他猛地将滴血脊骨鞭高高举起!惨白骨节在冰冷月光下反射心悸寒光,鞭梢倒刺如饥渴獠牙!
“那就是…对艺术的追求!极致的、痛苦的、永恒的…艺术!!!”
“轰隆——!!!”
伴随癫狂宣言,玄相将那恐怖骨鞭狠狠、如审判之锤般抽向脚下屋顶!
无法想象的巨力瞬间爆发!震耳欲聋、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
他脚下屋顶如同被万吨巨锤砸中!木梁如脆弱火柴咔嚓断裂!
瓦片、碎石如火山喷发向四周激射!直径超两米巨大破洞被硬生生轰开!烟尘弥漫,碎木纷飞!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就在宇髄天元震惊的目光中,那黝黑破洞深处,无数形态极其扭曲诡异、散发浓烈死亡怨毒气息的“东西”,如同惊醒的蛆虫之潮,嘶吼着、爬行着、翻滚着,疯狂汹涌而出!
它们是由粗糙木头、破碎陶瓷、扭曲缝合的皮革布料、甚至包裹腐肉的骨殖构成的“人偶”!
空洞眼窝闪烁着幽绿或猩红光芒,无声地咆哮!
穿着破烂和服碎片保持怪异舞姿的,四肢扭曲面目狰狞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瞬间淹没了大半个屋顶,如同地狱亡灵的军团,带着浓烈的怨气和死气,疯狂扑向宇髄天元!
“这些是?!” 宇髄天元双刀横于身前,脚下稳稳钉在瓦片上,瞬间摆出防御姿态。
这诡异人偶潮散发的气息阴冷粘稠,带着强烈的负面能量。
“这些都是我的艺术哦!” 玄相站在破洞边缘,居高临下看着下方被无数人偶包围却屹立不动的音柱,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狂热的、近乎癫狂的满足笑容,声音因激动尖利:“怎么样!很棒吧!!!用绝望和痛苦浇灌出的永恒之美!欣赏它们吧!拥抱它们吧!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吧!!!”
“吼——!” 无声的咆哮从无数人偶空洞的口中爆发!
它们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彻底淹没了宇髄天元所站的位置!
瓦片在撕扯踩踏下碎裂!人偶们疯狂撕咬、抓挠、用身体冲撞!试图用绝对的数量将强大的柱拉入深渊!
“音之呼吸·壹之型·轰!”
人偶堆中心,骤然爆发震耳欲聋巨响!耀眼的火光和狂暴冲击波如同无形巨拳,瞬间将最内层紧贴宇髄天元的数十个人偶炸得粉碎!
木屑、骨渣、破布如烟花四散飞溅!
宇髄天元身影在爆炸烟尘中闪现,双刀挥舞如风,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爆炸性力量,将不断扑上的人偶斩碎击退!
脚下步伐稳健,在摇摇欲坠的屋顶
但人偶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它们前仆后继,无穷无尽,仿佛整个游郭的怨气都化作了这些扭曲的造物。
碎裂的人偶肢体在地上堆积,但更多的从屋顶的破洞、从街道的阴影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宇髄天元如同陷入了一片由人偶组成的、不断收缩的死亡沼泽。
玄相看着下方激烈的战斗,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破洞边缘,晃荡着双腿,手中那根滴血的脊骨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瓦片。
“真是无聊呢…” 他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失望,“原本以为能遇到更有趣的猎物…我的目标,其实是那个白发的、像雪一样美丽的女孩子呢…” 他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占有欲,“那样的素材,一定能做出超越玉壶大人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宇髄天元正一刀将扑到面前的一个陶瓷人偶劈成两半,闻言动作猛地一顿,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怒火和一丝荒谬感。
他奋力挥刀,将周围几个人偶扫开,怒吼道:“真是抱歉呢!让你失望了!他是男的!!” 声音在爆炸和人偶的嘶吼中依然清晰。
“什么?!” 玄相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即变得极其难看,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男的?!”
他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一个男人长着张女人一样的脸…真是…浪费!欺骗!亵渎艺术!”
他气得直跺脚,但很快,那扭曲的表情又舒展开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呢…仔细想想,这种独特的矛盾感…或许…堕姬小姐会喜欢呢?她可是最喜欢收集‘美丽’的东西了。”
“堕姬?” 宇髄天元眉头紧锁。
难道,整个花街隐藏着两个上弦吗?
没想到,这个新任上弦之伍竟然和她有所关联?而且听他的语气…“你和她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哈!” 玄相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大笑,“一伙?算是吧!毕竟同为上弦,为那位大人效力嘛!堕姬小姐可是在着花街深处经营着她的‘收藏馆’呢,里面尽是些…嗯…美丽的‘藏品’。”
“我和她关系挺不错的,经常一起分享那些美丽的女人呢!”
他的笑容带着恶意,“她要是知道这里有个如此特别的‘白发美人’,一定会非常、非常感兴趣的!说不定,会亲自来‘邀请’呢!”
宇髄天元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上弦之伍已经如此棘手,如果再加上一个盘踞花街多年、实力深不可测的上弦…雪烛和香奈乎的处境将极度危险!必须尽快解决眼前这个家伙!
就在宇髄天元因这突如其来的情报而分神思考的瞬间,玄相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就是现在!我的孩子们,拥抱他吧!把他…变成我献给堕姬大人的见面礼!” 他猛地挥动手中脊骨鞭,指向宇髄天元!
“吼——!!!”
原本只是凭借数量冲击的人偶大军,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
它们的动作瞬间变得更快、更凶残、更有组织!空洞的眼窝中爆发出刺眼的血光,力量成倍增长!
它们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杀戮机器,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意志,悍不畏死地朝着因情报冲击而出现一丝破绽的音柱,发起了最终的淹没式扑杀!
宇髄天元的身影,瞬间被那如浪潮般汹涌的、嘶吼着的扭曲人偶彻底吞噬!
月光下,只能看到无数攒动的黑影和骨刃、利爪反射的寒光,以及偶尔从缝隙中爆发出的、却迅速被扑灭的爆炸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