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像一层柔和的薄纱铺满蝶屋寂静的后院。
深夜的风带着秋日的微凉,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香奈乎抱着膝盖坐在廊下,小手托着腮帮,粉紫色的大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两颗剔透的紫水晶,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庭院中央的两个身影。
她下午从兄长那里获益良多,此刻更不愿错过姐姐的精彩演绎。
蝴蝶忍悄无声息地落在蝶屋屋顶瓦片上,刚结束一个棘手的任务归来,风尘仆仆。
她刚想从侧门进入,便被后院不同寻常的空气凝滞感所吸引。
目光扫过,正看到庭中那相互对峙、气氛凝练的两人——姐姐香奈惠和雪烛,两人手中都握着熟悉的木刀,显然不是第一次在月色下切磋。
“哦呀?”蝴蝶忍眉梢微挑,轻巧地滑坐下来,唇角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像个准备观看精彩戏剧的观众,喃喃自语,“刚回来就有好戏看呢……姐姐大人和雪烛,看来这次是认真的。”
庭院中央。
香奈惠身姿挺拔如樱,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温柔浅笑,但握住木刀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周身萦绕着无形的压迫感,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锐利。
“小雪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呢!”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这份恢复速度,还有对呼吸法的掌控,都令人惊讶。”
话音未落,香奈惠身影已然动了!
“花之呼吸·贰之型·御影梅!”
不再是训练香奈乎时的温和试探。她的动作迅捷如电,月色下仿佛瞬间分化出数道粉白色的残影,木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如同数朵盛放的寒梅,从不同刁钻角度同时攻向雪烛全身要害!
每一刀都蕴含着足以切断钢铁的力量与精度,将花之呼吸的灵动与锐利展现得淋漓尽致。
雪烛瞳孔一缩!腹部的旧伤虽已愈合大半,但在如此迅猛突袭带起的风压下,内里的肌肉组织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楚并未迟滞他的动作。
“呼——”一口寒气自唇间溢出,在月下凝结成短暂的白雾。
“冰之呼吸·伍之型·寒狱镜门!”
他并未直接硬撼,左手似缓实急地向前虚按!
空气骤然温度骤降,浓郁的冰雾瞬间在他面前凝结成形!
一面巨大、光滑、闪烁着冰冷月华光泽的菱形冰晶盾墙凭空出现,横亘在香奈惠那漫天“花影”面前!
叮叮当当!
清脆的撞击声如冰珠落玉盘般密集响起!香奈惠数道凌厉的斩击狠狠地劈砍在冰盾之上!
但那看似脆弱的冰面异常坚韧光滑,不但完美地挡下了所有攻击,更因为香奈惠力量被分散于多点,冲击力被巧妙地分散引导。
冰盾上只溅起些许冰屑,丝毫无损!
这还没完!
冰盾表面的冰冷寒气顺着香奈惠的木刀刀身迅速蔓延,试图冻结她的武器和手臂!
香奈惠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透筋脉,心头微凛。
“好厉害!”廊下的香奈乎忍不住小声惊呼,眼睛瞪得更圆了。
忍在屋顶也微微点头:“哦呀哦呀,这招‘镜门’用得比上次更娴熟了,寒气凝聚速度更快,防御强度也更高了。”
“香奈惠姐姐,自己说的话,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冰盾之后,雪烛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激起的战意,更有种不容退却的执拗。
为了给香奈乎更直观地展示高层次的战斗,他主动提出了这场比试,伤口处的阵痛反而成了催促他更专注的鼓点。
“冰之呼吸·壹之型·凛冬突刺!”
话音落下的瞬间,挡在两人之间的巨大冰盾竟无声地碎裂、消融,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在冰雾散去的刹那,一道极其凝练的蓝色寒光取代了它!
雪烛的身影几乎与那抹寒光融为一体,脚下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蓝白色直线残影!速度快到让空气都发出“嗤嗤”的悲鸣!
他将全身的力量和对冰之呼吸的理解,都浓缩在木刀的尖端一点!
所有寒气压缩凝聚,轨迹宛如一道凭空炸裂的极光!目标直指香奈惠的肩胛!
恐怖的穿透力与冻结气息瞬间锁定!
香奈惠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全身汗毛倒竖!不敢有丝毫怠慢!
“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
千钧一发之际,香奈惠的身形以一个极其柔韧的姿态向后仰倒,脚尖轻点地面,如一片花瓣随风后飘!
同时手中木刀急速旋转挥出无数道粉白色的剑光!
剑光层层叠叠,仿佛瞬间绽放出千万朵锋利的芍药花瓣,形成一个密集的、兼具防御与反击的剑气漩涡护在身前!
嗤——!!
雪烛的极光突刺悍然刺入这绚烂的“芍药”花心!
冻结与绽放的力量猛烈对冲!
嗡!
一声沉闷的能量交击爆鸣!香奈惠挥出的剑气花瓣在与那极致寒冷和贯穿力接触的瞬间,竟真的如被寒流打蔫的花朵般,从接触点开始迅速凝结、爬满冰晶,随即纷纷碎裂崩解!
那股冰冷的穿透力穿透层层阻拦,直逼香奈惠本体!
香奈惠眼神一凝,借着后飘卸力的势头,腰部发力强行拧身,险之又险地让过了这致命的一点!
那道蓝色寒光擦着她的手臂掠过,直接刺中了她身后一株粗壮银杏树的树干!
噗嗤!
没有巨大的撞击声。
木刀的刀尖深深没入树身!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深蓝色寒气以刺入点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
咔、咔咔……咯嘣!
树干内部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冻结爆裂声!坚硬厚实的木质如同豆腐般被内部的冻结之力崩坏瓦解!
不过短短两三秒,树身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手臂粗细、前后通透、边缘光滑如镜的冰冻孔洞!
孔洞周围半米范围的树皮完全被厚实的白霜覆盖,坚硬如石!
月光透过那冰冷的空洞,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幽蓝的光斑。
“嘶……”屋顶上的蝴蝶忍倒吸一口凉气,“这穿透力和内部冻结破坏……如果换做血肉之躯……”她看向雪烛的目光多了一丝凝重。
廊下的香奈乎更是屏住了呼吸,小嘴微张,仿佛能感受到那洞穿树干后依旧凝而不散的恐怖寒意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一击未中,雪烛没有丝毫停顿!他的目标依旧是逼迫香奈惠全力应对,给香奈乎展示更高强度的实战!
“花之呼吸·陆之型·涡桃!”香奈惠稳住身形,并未因刚才的险情退缩,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
她主动抢攻,脚下步伐展开,身体高速回旋,带起道道粉白色的圆弧斩击,如同一个由无尽花瓣组成的致命漩涡,要将雪烛彻底卷入、切割、粉碎!
空气因高速切割而发出尖锐的啸音!
雪烛不退反进!
面对这高速绞杀的花之漩涡,他并未选择硬抗或者大范围冻结——那对他的伤势负担太大。
“冰之呼吸·叁之型·永冻霜环!”
一声低喝!雪烛以右脚为轴心,身体如冰雪陀螺般猛然急旋!
随着他手中木刀的挥舞,数道纯粹由浓郁寒冰能量构成的、急速扩大的蓝白色圆环瞬间从他周身炸开!
滋滋滋——!
如同寒冬中最凛冽的北风呼啸!这些急速旋转扩散的冰霜圆环,带着无匹的冻结威能!
香奈惠那高速绞杀而来的花瓣漩涡,在碰触到霜环的刹那,瞬间凝滞!
美丽的粉色花瓣被冰晶覆盖,凌厉的切割力被冻结粉碎,化作漫天冰屑飘散!
同时,那冻结之力顺着花瓣轨迹逆流而上,带着强烈的反噬冲击,直逼香奈惠本人!
香奈惠只感到双臂传来一阵剧烈麻痹的寒意,自己的呼吸节奏也被这股冰寒气息猛烈冲击,为之一窒!
体内的呼吸都出现了微小的滞涩!
“好强的防御反制!”香奈惠暗赞,却也在瞬间调整呼吸。花之呼吸柔韧绵长,最擅化解冲击。
她巧妙地引导这股寒气从双臂导开,身形借力向后滑退数米,卸去力道。
“冰之呼吸·肆之型·千叶冻棘雨!”
雪烛岂会给她喘息之机?霜环刚过,他已然高高跃起!
手中木刀高举过头顶,磅礴的冰蓝色寒气如同受到召唤般疯狂涌向刀身!
空气中水汽被瞬间掠夺,凝结!
唰!!!
随着雪烛向下挥刀的动作,数以千计!不,数以万计!的尖锐冰棱,细如竹筷,锐利如针,如同被狂暴冰风席卷起的逆卷暴风雪,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破空尖啸,铺天盖地!
全方位无死角地朝着刚刚站稳的香奈惠当头罩下!
月光下,整个后院瞬间被一片覆盖性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针雨”所笼罩!
每一根冰棱都带着穿透皮肤冻结筋骨的刺骨寒意!
封锁所有闪避路径,专攻关节要害!范围之大,连廊下的香奈乎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不好!”屋顶的蝴蝶忍眼神一厉,手指已经按在了日轮刀上。这一招的声势太过骇人!
面对避无可避的饱和攻击,香奈惠眼中精光暴射!花之呼吸的奥义在她心中流淌!
“花之呼吸·终之型·彼岸朱眼!”
一股更为强大、纯粹、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生命气息的花香骤然从香奈惠身上爆发!
她的精神力量极度集中,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慢了下来!
那些高速坠落的万千冰棱,在她那双瞬间转变为绯红色的眼眸中,轨迹仿佛被拆解、预测!
她手中的木刀化作了幻影!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密集到连成一串长音的格挡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月下仿佛有无数朵微小但坚韧的粉色“梅花”刹那绽放!
香奈惠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手中的木刀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防御之幕!
她的手臂快到肉眼难辨,精准地用木刀的侧面或偏转、或点、或卸,将袭向她要害的冰棱一一击偏、格挡!
动作流畅精准到了极致!是剑术巅峰的体现!
但人力终有穷尽!
这“千叶冻棘雨”覆盖范围太广,频率太高!尤其边缘地带攻击稍弱,部分冰棱未能完全格挡开。
嗤嗤!
几缕粉色的发丝被寒冷的冰棱擦过,瞬间沾染了白霜,然后无声地断裂飘落。
她肩头和手臂的道服也被几道边缘冰棱撕裂,留下浅浅的白痕,皮肤上传来针扎般的刺骨疼痛!
一轮恐怖的冰之暴雨过后,香奈惠脚下满是碎裂的冰屑,身上道服几处破损,呼吸略显急促。
虽然挡住了绝大部分攻击,但那股连绵不断的极寒穿透冲击,以及需要维持巅峰专注所消耗的精力,让她负荷不小。
反观雪烛,落地后亦是微微喘息。方才连续发动高强度的冰之型,尤其是肆之型这种超大范围立体打击,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伤口处的痛楚更甚几分,仿佛有冰锥在内部搅动,但他强行稳住气息,眼中战意燃烧如冰焰。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让香奈乎看到更高层次的爆发!
“香奈惠姐姐!”雪烛低喝一声,似乎要提醒对方接下来的不同。随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庭院的寒气都吸纳入体!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招式都要恐怖、凝练的冰蓝色光芒在他手中的木刀上凝聚!
并非刀光,更像是刀身本身在吸纳月华与极寒之力!光芒内蕴,极度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屋顶上,蝴蝶忍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这股力量……雪烛,你的伤!”她看出雪烛在强行凝聚超负荷的力量!
廊下,香奈乎也猛地抓紧了衣角,小脸因为紧张而发白,她能感觉到哥哥接下来的招式非同小可,但那刺骨的寒意也让她担忧哥哥的身体。
“来吧!用你最强的,雪烛!”香奈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将花之呼吸催动到极致,花之气息凝练如琥珀,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冰之狂岚。
雪烛的双脚深深陷入地面!他借着吸气的势能,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然后,爆发!
“冰之呼吸·拾之型·极冻天翔斩!!”
随着震彻夜空的爆喝!雪烛的身影冲天而起!
达到一个远超平常跳跃高度的顶点!手中的木刀此刻已经完全被那内敛到极致、反而呈现出深蓝近乎黑色的寒芒所包裹,恍如一柄擎天之冰柱!
重力!动能!极限凝聚的冰之寒气!三者合一!
雪烛如同陨落的天罚!身躯带着万钧之势轰然下坠!
被黑色寒芒包裹的木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狠狠地朝着庭院中央的香奈惠垂直劈落!
不再是指点,不再是切磋!
这是倾注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带着一丝决意的终极一击!
刀光未至,那股宛如冰柱贯顶的恐怖威压已经率先抵达!
香奈惠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无数细小冰晶凭空凝结、悬浮、碎裂!
这一刀,避无可避!唯有硬撼!
“喝——!!”香奈惠眼中绯红光芒大盛!双手紧握木刀,花之呼吸的精髓在剑刃上澎湃!
她摆出了最强的上段迎击姿势,脚下力量爆发,如同扎根于大地的圣树,要用所有力量迎接这从天而降的冰之裁决!
刀光如天罚之柱,悍然劈落!
花与冰即将进行最猛烈的碰撞!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停下!雪烛!!”一声焦急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娇喝,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风压,在雪烛耳边炸响!
是蝴蝶忍!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从屋顶消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之间!
速度竟比那坠落的刀光还快上一丝!
雪烛见此,立刻停下动作,木刀紧贴着忍的头发。
手中木刀上凝聚的恐怖深蓝寒芒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炸开!
化作无数失控的冰蓝色流光飞溅四射,但大部分冲击力已被强行打断消散!
轰!啪嚓!
狂暴的冰流炸开,形成一圈猛烈的冲击波和寒气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
花草树木剧烈摇晃,无数落叶狂舞。廊下的香奈乎被气浪吹得睁不开眼。
混乱的气流中心。
“咳咳……”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喉头涌上一丝腥甜。
香奈惠也踉跄了一步才站稳,看着妹妹忍的背影,眼神复杂,既有对战意未能完全释放的遗憾,但更多的是后怕和庆幸。
若非忍及时阻止,她即便挡住,恐怕也会在那种毁灭性的力量下受到重创,而雪烛不顾伤势的强用此招,后果更不堪设想。
蝴蝶忍已经松开了雪烛的手腕,但俏脸含霜,叉着腰站在跪倒的雪烛面前,一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却燃着两簇冰冷的火焰:
“你这是在找死吗,雪烛?!”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拾之型?!谁让你刚有点力气就用这么刚猛的型?!你以为你那破烂肚皮是铁打的?那伤是好了还是跑到你脑子里去了?!我拼死拼活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让你拿来在这种地方糟蹋的!”
字字句句如同冰锥,扎得雪烛抬不起头。
腹部的剧痛和反噬的恶心感让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压抑着喘息和咳嗽。
香奈惠上前一步,轻轻扶住雪烛的手臂,温和却带着一丝责备:“小雪烛,太乱来了。就算要给香奈乎演示,也不该这么莽撞,你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破了尚未散尽的寒气,带着哭腔扑到了雪烛身边。
“兄长!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疼了?”香奈乎小脸惨白,紧紧抓住雪烛的衣服,急切地看向蝴蝶忍,“姐姐,你快看看兄长!他咳血了!”
她刚才看得心都要跳出来,尤其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兄长的样子好可怕,又好疼的样子。
看到雪烛跪地咳嗽,她再也忍不住了。
蝴蝶忍看着眼前这景象——强撑跪地脸色惨白的雪烛,一脸担忧扶着姐姐香奈惠,还有急哭了的香奈乎——方才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疲惫。
她长长吐了口气,叉腰的手放了下来,弯腰,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雪烛的后衣领,像拎一只犯了错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