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咖啡厅在接纳了露神和濯之后,仿佛注入了一种奇特的宁静与活力并存的氛围。露神坐在角落的简易神龛上,虽然依旧光点逸散,神态却安详了许多,他的存在让店内的空气都显得格外柔和。而濯则完美地融入了后厨的生态系统,阴影般的身躯在水槽下游弋,所有经它之手的餐具都光洁如新,效率惊人,连志村妙都难得地减少了关于洗碗的咆哮。
景月的生活则依旧在水深火热与微妙进步中交替。他利用一切间隙,在后院苦苦练习着“牙签弹碗”的极致控制力。破碎的碗碟数量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增加,志村妙的怒吼和“记账”的威胁也成了日常背景音。但景月能感觉到,自己对那股妖力气流的掌控,正在从最初的粗暴直射,向着更精妙、更富有变化的方向发展。失败仍是主旋律,但每一次失败反馈的信息,都被他贪婪地吸收,用于下一次的调整。
这天下午,店内还算清闲。景月刚结束一轮失败的练习,正收拾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心疼着自己飞速缩水的工资。佐仓千代在一旁轻声安慰着他,而露神则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店门被毫不客气地“砰”一声推开,风铃发出激烈的乱响。
一个懒洋洋又带着几分无赖气的声音响起:“老板——!把你们这里最甜、糖分最多、能甜到蛀牙的东西统统给老子端上来!顺便再来两杯咖啡,要加双倍牛奶和方糖,谢谢——”
话音未落,一个娇小却活力异常的身影如同红色旋风般刮了进来,银发双髻,蓝眸闪亮,声音更加洪亮:“阿银小气!说好的超大份醋昆布炒饭呢?!定春都快饿扁了咕噜!”她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拽着身后某个巨大生物的……项圈?
然后,在波洛全体员工和客人的注视下,万事屋的笨蛋兄妹——坂田银时和神乐,以及被神乐几乎勒得翻白眼、巨大身躯勉强挤进店门的定春(万事屋版),隆重登场了。
店内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喧嚣能量填满。
“吵死了!哪里来的小鬼和天然卷!”志村妙第一时间从厨房探出头,眉头紧锁,手里的菜刀寒光闪闪。
安室透脸上的营业微笑似乎僵硬了一瞬,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恢复:“欢迎光临。推荐本店的招牌巴菲和特制炒饭,请先找位置坐下好吗?”他目光扫过那个巨大的白色生物,又看了看自家趴在垫子上的定春,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神色。
两个定春互相看了一眼,万事屋定春好奇地嗅了嗅空气,波洛定春则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算是打过招呼。
银时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巨大的波洛定春,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嘟囔着:“哦呀?这里的看板娘(?)品种很别致嘛……”然后他才注意到店内奇特的组合:一个不断逸散光点的老头(露神),一个在阴影里自动洗碗的奇怪东西(濯),一个满头大汗收拾碎瓷片的服务生(景月),一个眼神凶恶的女厨师(阿妙),还有一个笑得有点危险的金发店长(安室)。
“啧,这家店怎么回事?怪人集合吗?”银时抓了抓他的天然卷,小声吐槽,但还是拉着神乐找了个最大的卡座坐下。万事屋定春艰难地挤在旁边,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神乐则完全被菜单上的图片吸引,指着超大份炒饭和醋昆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阿银付钱!”
景月认命地拿起菜单和水壶走过去。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服务生,但体内因持续练习而微微沸腾的妖力,以及刚才收拾碎片时的一丝疲惫,还是让他周身的气息与普通人略有不同。
就在景月为他们倒水时,坂田银时那看似懒散实则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用他那特有的、懒洋洋却又能精准戳中痛处的语气,状似无意地对神乐说:“喂,神乐,看到没,打工也不容易啊。那边的小哥看起来累得跟刚被老板用蛋黄酱炮弹轰过一样,黑眼圈都快比阿银我的死鱼眼还重了。年轻人要节制啊,是不是晚上偷偷练习什么不健康的‘手艺活’ 了啊?”他故意用了暧昧模糊的词,嘴角带着欠揍的坏笑。
景月倒水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水面泛起涟漪。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一噎。这个天然卷男人,眼神毒辣得很,虽然完全猜错了方向,但“练习”这个词确实戳中了他的现状。
神乐完全没听懂银时的潜台词,大声反驳:“阿银你胡说!小哥一看就是在进行艰苦的修行阿鲁!就像新八唧偷偷练习剑道一样!虽然还是很弱!”她说着,还拍了拍景月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景月差点没站稳),“加油啊小哥!我看好你阿鲁!”
景月:“……谢谢。”他默默地收回水壶,快速记下他们点的足以吓死普通店家的餐单,转身逃离了这片喧嚣之地。
接下来的时间,波洛咖啡厅仿佛变成了战场。神乐风卷残云般的吃相引人侧目,银时一边嚷嚷着“糖分补充不足”一边和神乐抢食,万事屋定春可怜巴巴地看着食物流口水。波洛定春似乎被勾起了食欲,也凑了过去,两只巨犬的脑袋几乎要挤垮桌子。
志村妙的怒吼、银时的吐槽、神乐响亮咀嚼声、定春们的呜咽、以及千代试图维持秩序的努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极其混乱又充满生气的交响乐。
景月就在这片混乱中穿梭送餐,同时还要分心压制体内因嘈杂环境而有些躁动的妖力,努力维持着“最优化回路”的运转。这无疑是对他专注力的终极考验。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中,意外发生了。
神乐因为和银时争抢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动作过大,手肘猛地撞到了刚好经过、端着满满一托盘用完餐碟的景月!
“啊!”景月根本来不及稳住,托盘脱手,上面七八个沾着油污汤汁的餐碟眼看就要砸向地面——甚至可能溅到旁边的客人!
在这一瞬间,景月脑中一片空白,连日来无数次的失败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和妖力操控本能却先于思考启动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抬手,一缕比发丝更细、却凝聚到极致的妖力气流精准射出,并非射向餐碟,而是射向托盘下方即将消散的支撑力点!
那气流并非刚猛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极其柔韧的粘稠感和巧妙的旋转力道,如同无形的手在托盘底部轻轻一托、一引!
哗啦——
预想中的碎裂声并未出现。那几个餐碟仿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在离地面仅剩几厘米的高度剧烈地晃动、旋转了几圈,溅出几滴汤汁,但最终竟奇迹般地全部稳住,叠在一起,堪堪停在了光滑的地板上,没有一只碎裂!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几乎没人看清细节。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景月反应神速,用某种杂技般的技巧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即将坠落的托盘。
店内瞬间安静了一下。
“哇!小哥好厉害!”神乐第一个大叫起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罪魁祸首。
银时挖着鼻孔,死鱼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嘟囔道:“哦?有点东西嘛…这招用来接JUmp倒是不错…”
安室透和志村妙也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他们看得出,这绝非普通服务生能有的反应和技巧。
只有景月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多么侥幸。那并非完美的“牙签弹碗”,甚至相去甚远,只是情急之下将练习的成果以最粗糙的方式用了出来。但…成功了!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和尴尬!
他心脏怦怦直跳,既有后怕,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默默地蹲下身,捡起那些餐碟,手指甚至因为 adrenaline 而微微颤抖。
七实清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一丝苛责:「危机下的本能运用,虽粗糙不堪,毫无美感,但…方向勉强正确。记住刚才力量转换的那一瞬间的感觉。」
景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将脏盘子送回后厨,濯立刻无声地滑过来,阴影包裹住餐碟,开始它的工作。
看着那光洁如新的盘子,再看看窗外依旧在吵闹的银时和神乐,景月忽然觉得,这些喧嚣的麻烦,或许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他的成长,就在这破碎的碗碟与突如其来的混乱中,悄然而静默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