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幕,日暮神社却已苏醒。景月站在御神木下,手持比他还高的竹扫帚,有气无力地清扫着落叶。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神社祢宜见习服,深色袴裤与白色差袴,外面罩着印有日暮神社神纹的羽织。这身打扮是爷爷连夜翻箱倒底找出来的“古董”,据说是戈薇父亲年轻时穿过的。
“扫落叶要心怀敬意!每一片叶子都是御神木与天地沟通的信笺!”爷爷的声音洪亮,在一旁监督,眼神热切得仿佛景月不是在扫地,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轨。“特别是叶落的轨迹!看,那片,那片!要扫出‘心’形!象征神明与人的羁绊!”
景月嘴角抽搐,努力无视爷爷的“指导”,尝试按照七实昨夜紧急培训的“妖力微控修行法”,将一丝微不可查的妖力附在扫帚尖端,引导落叶聚拢。然而,妖力如同不听话的游丝,时而让落叶乱飞,时而力道过大把落叶震得粉碎。脖颈处那圈极细的暗色能量锁链虚影,随着他妖力的不稳定运用而微微闪烁。
“微控精度不足15%,能量逸散率偏高。”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七实不知何时出现,穿着整洁的巫女服,手持她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景月妖力波动的实时频谱图。“根据cSA《妖力适应性融入指南》第7章第3条,建议将扫地修行延长至每日三小时,直至精度提升至60%基准线。”
景月哀叹一声,几乎能想象到未来暗无天日的扫地生涯。自从那日被爷爷“收编”,他和七实便在这日暮神社暂时安顿下来。爷爷坚信景月是“与犬夜叉有缘的妖神”,死活要他继承祢宜的衣钵;而七实那非人的冷静和洞悉力,则被爷爷解读为“天生的神职素养”,顺理成章地成了神社的巫女。
“七实巫女说得对!”爷爷对七实的数据化发言毫无异议,甚至觉得高深莫测,“景月小子,你要用心!你看七实巫女,今早帮好几位参拜者解签,句句都说在心坎上!”
七实的“解签”方式堪称一绝。她并不依赖传统的签文解释,而是运用其见稽古能力快速分析参拜者的微表情、衣着、甚至手机壳的磨损程度,结合平板调取的公开数据库信息(如社交媒体动态、消费记录等),给出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生建议”。例如,对一位担心学业的高中生,她会说:“你昨晚游戏在线时长4.7小时,物理习题册第三页第二题答案错误,建议重新计算电场强度公式。合格概率提升至73%。”对方往往目瞪口呆,拿着签文恍恍惚惚地离开。
“这不是解签,这是社会性死亡预告……”景月小声嘀咕,换来七实一记冰冷的眼刀。
上午的参拜高峰过后,草太送来便当。这位温和的年轻人是戈薇的弟弟,如今是神社的实际管理者之一。他对景月和七实的出现接受度良好,或许是因为姐姐戈薇的经历,让他对“非常规”事件有着远超常人的包容力。
“爷爷就是那样,热情过头,但没恶意。”草太笑着递过饭团,“听说你们……嗯,暂时回不去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戈薇姐姐以前也常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的话语中带着对姐姐的思念和对未知的坦然。
景月接过饭团,心里有些复杂。日暮一家的温暖是真实的,但这种温暖建立在爷爷的误解和他们自身的谎言之上。他啃着饭团,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棵巨大的御神木。根据七实从cSA残留数据库和本地网络信息中拼凑出的情报,这棵御神木与战国时代的时代树有着神秘联系,曾是戈薇,以及近期那三位名叫永远、刹那、诸叶的少女穿越时空的通道。然而,似乎因为多次穿越消耗了巨大能量,或者受到了某种干扰(可能与一个被称为“根首”的妖怪附身有关),御神木的时空通道目前极不稳定,甚至暂时关闭了。
他们的目标,正是要找到方法,重新激活这条通往战国时代的路径。这不仅是为了探寻景月自身可能与那个时代、与犬夜叉乃至杀生丸的血脉关联,也是为了完成cSA交付的、尚未明确说明的观测任务。
下午,爷爷兴致勃勃地拉景月去整理仓库,美其名曰“感受神社历史底蕴”。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古董”和“法器”,大部分是爷爷多年来收集的“疑似灵异物品”。其中,一个被郑重其事供奉在角落的木盒引起了景月的注意。盒子打开,里面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勾玉碎片,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戈薇与一位银发犬耳、穿着火鼠裘的少年(无疑就是犬夜叉)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战国的山林。还有一张较为模糊,似乎是从远处拍摄,画面中有一个孤高的银色身影,气质冷冽,与犬夜叉截然不同。爷爷注意到景月的目光,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说:“看!这就是戈薇和犬夜叉那小子!旁边那个……嗯,据说是犬夜叉的哥哥,叫杀生丸,是个了不得的大妖怪!不过我没见过,戈薇提过几句,脾气好像不太好……”爷爷絮叨着,“景月小子,你既然是犬夜叉的兄弟,那说不定也和这位有点关系?不过这位可神秘了,你们要是遇见了,可得小心说话。”
景月的心脏莫名一跳,指尖触及那块勾玉碎片时,体内妖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脖颈处的锁链虚影也轻轻震颤。他迅速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放下照片。杀生丸……这个名字让他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七实,她正用平板电脑快速扫描着勾玉碎片和照片,记录数据。
“资料更新:获取日暮家战国时期影像资料,疑似包含关键人物‘杀生丸’影像。勾玉碎片检测到微弱灵力残留,频谱分析与景月妖力存在0.7%相似性,需进一步研究。”七实的声音毫无波澜。
傍晚,景月负责打扫本殿。在擦拭神龛时,他无意中发现底座一侧刻着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纹路。那并非日文或任何已知文字,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接近妖文符号的印记。当他指尖拂过那些纹路时,体内的妖力再次被引动,比接触勾玉碎片时更明显,眼前甚至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燃烧的森林、巨大的犬妖虚影、以及一棵通天巨树(时代树)散发出的柔和光辉。
“七实!”他低声呼唤。
七实瞬间出现在他身旁,平板电脑的扫描光束聚焦在那些纹路上。“检测到高密度时空能量残留印记。印记结构与cSA档案中‘时代树时空坐标锚点’有17%吻合度。推测为长期时空扰动形成的自然铭刻,或某种人为标记。”
“人为?”
“不确定。但根据《半妖的夜叉姬》相关情报,近期有三位半妖少女通过此地进行过时空穿越,她们的行动可能留下了这些痕迹。此外,有迹象表明,一个被称为‘根首’的妖怪可能曾附身御神木,其活动也可能影响时空稳定性。”七实冷静分析,“这些印记,或许是修复并定位通往战国时代通道的关键线索。需要持续监测其能量变化。”
夜幕降临,神社归于宁静。景月和七实坐在廊下,远处东京塔的灯光在夜空中闪烁。与战国时代刀光剑影、妖怪横行的世界相比,这个时代的和平几乎像一场幻梦。
“爷爷今天又偷偷在我枕头底下塞了‘驱邪符’,还是可乐味的。”景月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七实看着夜空,忽然说:“日暮草太的女儿,芽衣,今天放学回来时,书包上挂着一个新的卡通吊坠。”
“嗯?”景月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观察。
“那个吊坠的造型,是一只幻梦蝴蝶(butterfly of dreams)。根据零散信息,这种蝴蝶与夺取记忆、维系生命等超自然现象有关,在《半妖的夜叉姬》的故事中扮演过重要角色。”七实转过头,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为何会拥有与那个世界相关的物品?是巧合,还是某种无意识的牵引?这个家庭,以及这座神社,与时空裂隙的关联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景月怔住。幻梦蝴蝶……他想起日暮一家对戈薇、对那三位穿越少女的接纳和守护,想起爷爷毫无理由的信任和热情,想起草太温和下的坚韧。这个看似普通的现代家庭,仿佛一个温柔的漩涡,不断吸引着来自不同时空的迷途者。
“我们……真的要利用他们的善意吗?”景月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迷茫。
七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陈述:“我们的任务是观测与生存。理解并融入这个‘锚点’,是当前最优策略。至于善意……”她顿了顿,“cSA并未禁止建立临时性情感联结,只要不影响任务核心。”
这时,爷爷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兴冲冲地跑来:“景月小子!七实巫女!快来尝尝今年的新米做的团子!吃饱了才有力气修行!对了,景月,明天跟我学跳神乐舞吧!祭祀神明很重要的!”
看着爷爷灿烂的笑容和热切的眼神,景月将剩余的疑虑暂时压下。他接过团子,咬了一口,清甜的米香在口中弥漫。
“好吃吗?”爷爷期待地问。
“……嗯。”景月点了点头。
夜空下,御神木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守护着神社的宁静,也守护着悄然交织的不同时空的命运。景月知道,这种看似平凡的日常不会持续太久,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时空谜团和他们自身的秘密,终将引领他们走向那个充满未知的战国时代。而在此之前,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或许也是修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