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斋后院,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残存的希望。房东喷出那口漆黑如墨的鲜血后,身体彻底瘫软,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强行点燃的生机如同燃尽的蜡烛,在即将触及秘密核心的瞬间彻底熄灭。狐妖那妩媚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懊恼,她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房东和那本重新归于死寂的日记本,声音带着颤抖:“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房东姐姐她……撑不住了!”
“房东小姐!”刘掌柜和陈科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牵动伤势,再次咳出血沫。柱子依旧昏迷不醒,阿福如同焦炭般死寂,魔化姜一的尸体冰冷僵硬。整个后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绝望的死寂。
“必须救她!”狐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她飘到房东身边,粉色的虚影焦急地绕着房东打转,“那本日记本只认她!只有她活着,我们才有可能套出幽冥核心的弱点!否则……否则幽冥教一旦卷土重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救?怎么救?!”陈科长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房东小姐她……她生机都快没了!我们……我们连动都动不了!”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又看看刘掌柜同样凄惨的状态,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刘掌柜瘫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房东灰败的脸庞,大脑在绝望中疯狂运转。生机……生机……房东小姐那丝奇异的生机被强行点燃又瞬间熄灭,如同被强行抽走了灯芯的油灯……需要新的“灯芯”!需要一种能重新连接、唤醒她血脉深处那奇异生机的……媒介!
他的目光如同困兽般扫视着周围。捆妖索黯淡无光,八卦盘阴阳鱼碎裂,炼丹炉炉火已熄……所有法器都已耗尽或损毁。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柱子身边不远处——那柄斜插在瓦砾堆中、剑身布满裂痕、符文黯淡的……桃木剑!
房东小姐的桃木剑!她平时用来算命骗钱、找厕所、甚至当外卖托盘,但关键时刻却能引动天光、斩妖除魔的祖传法器!这柄剑,沾染了她的气息,承载了她的力量,甚至……可能蕴含着她血脉的印记!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火星,在刘掌柜心中燃起!
“桃木剑……木雕……”他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梦呓,“用……用桃木剑……刻……刻木雕……”
“刻木雕?!”陈科长和狐妖同时失声惊呼!都什么时候了?!房东小姐命悬一线,他竟然要刻木雕?!这简直是荒谬透顶!
“房东小姐……血脉……生机……”刘掌柜喘息着,眼中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桃木剑……她的法器……有她的……印记……刻……刻她的……样子……或者……或者她家族……图腾……或许……能……能共鸣……唤醒……”
这个解释牵强得如同风中柳絮!用桃木剑刻木雕来唤醒血脉生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但看着刘掌柜那近乎偏执的眼神,陈科长和狐妖都沉默了。在绝境之下,任何一丝可能,哪怕再荒谬,也值得尝试!
“好!我去拿剑!”陈科长一咬牙,再次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如同负伤的野兽般,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柄斜插的桃木剑!他布满血污的手抓住冰冷的剑柄,用力拔出!剑身布满裂痕,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碎裂。
“木头……木头……”刘掌柜的目光疯狂扫视着库房,“库房……角落……柴堆……有……有老桃木……”
陈科长闻言,立刻又扑向库房角落那堆平时用来引火的木柴。他疯狂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褐、木质坚硬、带着淡淡清香的……老桃木块!这似乎是房东小姐以前收集的,准备用来做护身符的材料!
陈科长一手抓着桃木剑,一手抓着老桃木块,踉跄着爬回房东身边,将两样东西塞到刘掌柜手里。
刘掌柜颤抖着接过桃木剑和木块。桃木剑入手冰冷沉重,剑身的裂痕如同蛛网,仿佛一用力就会崩碎。老桃木块坚硬沉重,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刻……刻什么?”陈科长急声问道。
刘掌柜的目光落在房东灰败却依旧清丽的侧脸上,又扫过她心口那枚彻底黯淡的祖传玉佩。玉佩上似乎刻着某种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刻……刻玉佩……上的……图腾……”刘掌柜艰难地说道,声音带着不确定。他无法看清玉佩上的细节,只能凭模糊的记忆和感觉。
“好!”陈科长不再多问,他扶起刘掌柜颤抖的手,将桃木剑的剑尖对准了那块老桃木块。
刘掌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将全部残存的心神都沉入手中的桃木剑!他不再去想这有多荒谬,只想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希望、以及对房东小姐的祈祷,都灌注到这一剑之中!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布满裂痕的桃木剑剑尖,狠狠刺向坚硬的桃木块!
嗤——!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剑尖在木块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坚硬的桃木几乎纹丝不动!刘掌柜的手臂剧烈颤抖,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下来!
“呃……”刘掌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他死死咬着牙,眼神中只剩下疯狂!他再次发力!剑尖艰难地切入木块!木屑飞溅!
他不再追求精准的雕刻,而是如同一个疯子,用尽所有的意志和力量,驱动着那柄随时可能碎裂的桃木剑,在坚硬的桃木块上疯狂地刻画、凿削!每一剑都带着他残存的灵力,带着他对房东小姐的祈祷,带着唤醒那丝奇异生机的渴望!
刻痕杂乱无章,深浅不一!根本看不出任何图腾的雏形!更像是一个疯子在木头上胡乱劈砍!
“老刘!不行!这样不行!”陈科长看着那惨不忍睹的“雕刻”,急得满头大汗,“剑要碎了!木头也太硬了!”
“呃啊——!!!”刘掌柜如同未闻,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眼中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更多的鲜血从他口中、虎口涌出!他手中的桃木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剑身上的裂痕迅速扩大!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嗡鸣,猛地从刘掌柜手中的桃木剑上传出!剑身上那些黯淡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火,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古老沧桑气息和一丝微弱生机的波动,如同沉睡的种子被唤醒,极其微弱地……从剑身弥漫开来!
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地……扫过了地上昏迷的房东!
房东那灰败如死、毫无生气的身体,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蝴蝶般,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奇异韵律的……生机波动,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感受到了春雨的召唤,极其极其缓慢地……从她心口那枚彻底黯淡的玉佩深处……重新……萌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