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能量风暴终于平息,只余下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涟漪和未散的焦糊药草味,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炼丹炉的金色火焰温顺地舔舐着被房东金红光索层层包裹的浑天仪核心,进行着最后的净化,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刘掌柜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小包散发着清冷星辉的“定星散”粉末跑回来,看到已被镇压的核心,愣了一下,随即在房东一个眼神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将其撒向指定的方位,点点星辉融入符文光索,进一步稳固封印。
陈科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终端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终于趋于平缓,高频干扰波也降低到维持状态。他看向房东,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钦佩。
柱子则完全顾不上别的。他扑到姜一身边,看着自家姜哥那副惨样:浑身油污凝固,脸上糊着麻酱辣椒油青菜叶,头发里还夹着几根粉丝,此刻更是眉头紧锁,牙关紧咬,身体时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呼吸又粗又急,仿佛在噩梦中挣扎。最扎眼的是他眉心那点微弱的白光,像一颗嵌入血肉的星辰碎片,随着姜一的呼吸和抽搐而明灭不定。
“姜哥!姜哥你醒醒!”柱子急得直冒汗,想伸手去拍姜一的脸,又怕碰坏了那诡异的白光印记,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他抬头看向房东,声音带着哭腔:“房东小姐!姜哥他…他这是怎么了?那白光…不会把他脑子烧坏了吧?”
房东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走到姜一身旁,蹲下身。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审视着姜一的状态。她的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金红光芒,谨慎地探向姜一的眉心,在距离那点白光寸许的地方停下。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浩瀚、带着开天辟地般古老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透过那点白光隐隐传来。房东的指尖微微一顿。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盘兄碎片那庞大无匹的力量并未消散,而是以一种极其内敛、近乎休眠的状态,盘踞在姜一的识海深处。它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此刻涟漪虽在扩散,石子却已沉入水底,只留下余波震荡。那白光印记,既是它存在的证明,也是它与姜一灵魂强行链接的锚点。
“盘兄碎片…在保护他。”房东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或者说,在强行唤醒他,并留下了一道屏障。”
“保护?屏障?”柱子听得云里雾里,“那姜哥怎么看着更痛苦了?跟被雷劈了似的!”
“强行链接,冲击识海,岂是儿戏?”房东收回手,指尖的金红光芒敛去,“盘兄的力量层次太高,姜一的灵魂强度…承受这种级别的意念冲击,如同凡人直面神威。痛苦是必然的。那白光印记,既是盘兄力量的残留,也是它意志的延伸,在姜一灵魂深处形成了一道…临时的防护。若非如此,刚才浑天仪核心最后的反噬,恐怕已经…”
房东没有说下去,但柱子听懂了,脸色更白了。他想起刚才那核心狂暴挣扎的样子,要是没有盘兄碎片那石破天惊的一“敲”,后果不堪设想。
“那…那现在怎么办?姜哥不会一直这样吧?”柱子看着姜一痛苦的表情,心急如焚。
“盘兄的力量正在缓慢融入他的灵魂,这个过程…只能靠他自己。”房东站起身,目光转向被封印的核心,“外力干预,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引发盘兄力量的应激反应,后果更糟。”
她走到被金红光索包裹的浑天仪核心前。核心此刻安静得如同死物,只有炼丹炉的金色火焰在表面流淌,净化着最后一丝混乱的能量残余。刘掌柜和陈科长也围了过来。
“房东小姐,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失控?”刘掌柜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堆被强行压制在一起的金属疙瘩。
房东伸出手,指尖金红光芒闪烁,轻轻拂过光索表面。符文流转,核心内部的情况在她感知中纤毫毕现。片刻后,她收回手,清冷的眸子里寒意更甚。
“核心内部,被人为植入了‘引星煞’。”房东的声音冰冷,“一种极其阴毒的法门,能引动星辰煞气,污染、扭曲、并最终引爆蕴含星辰之力的法器。手法隐蔽,触发条件苛刻…需要极其精纯的丹火余韵、混乱的生气(火锅沸腾的水汽食材),以及…一个特定的能量频率作为引子。”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目光却瞥向了陈科长手中的终端。
陈科长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房东小姐!我…我的终端一直只是监控能量波动,记录数据!绝对没有主动发射任何干扰或引导频率!我发誓!”
“我知道不是你。”房东淡淡道,“引星煞的触发频率极其特殊,非寻常设备所能模拟。对方是利用了你终端在最大功率干扰时,无意中产生的某个频率谐波作为引子。时机把握之精准,算计之阴毒…”
她顿了顿,看向那堆零件:“而且,这引星煞并非近期植入。看其侵蚀融合的程度,至少已有百年以上。这浑天仪残件,在被寄来之前,就已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定时炸弹。只等一个合适的‘环境’引爆。”
刘掌柜倒吸一口凉气:“百年?那寄件人…”
“那个模糊的八卦印…”房东眼中寒光一闪,“是障眼法,也是标记。对方根本不在乎暴露,或者说,有恃无恐。这炸弹,是冲着凝香斋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能处理这类‘麻烦’的地方来的。”
“冲着我们来的?”柱子也听明白了,又惊又怒,“谁这么缺德?!”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房东打断他,语气恢复冷静,“当务之急,是处理掉这个隐患。引星煞虽被盘兄碎片的力量强行中断,丹火净化了大部分煞气,但其核心污染源已与浑天仪材料深度融合,如同跗骨之蛆。常规手段无法根除。”
她看向刘掌柜:“刘掌柜,用‘九转封灵匣’,配合‘地脉沉金符’,将其彻底封镇。记住,匣体需用百年桃木芯,符箓用辰砂混合你的本命丹火绘制。封印完成后,沉入后院古井,借地脉阴气消磨其煞气,非我允许,不得擅动。”
“是!房东小姐!”刘掌柜神色一凛,立刻领命而去。他知道,这是最稳妥也是代价最小的处理方式了。
房东又看向陈科长:“陈科长,调取你终端从接收到这个包裹开始,到刚才失控为止的所有能量波动记录,特别是频率谐波部分。另外,尝试反向追踪包裹的物流信息,查清源头。对方既然敢寄,就不会留下明显线索,但雁过留痕,仔细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明白!我立刻去办!”陈科长也精神一振,抱着终端快步走向他的临时工作台。
最后,房东的目光落回依旧昏迷不醒的姜一身上,以及守在一旁满脸担忧的柱子。
“柱子,”房东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把他抬回房间,清理干净。注意,不要触碰他眉心的印记。准备一些安魂定神的汤药,等他自然苏醒。”
“是!房东小姐!”柱子连忙应道,小心翼翼地将姜一扶起,半背半抱地往房间挪去。看着姜一紧锁的眉头和眉心那点不安分的白光,柱子心里默默念叨:“姜哥,你可千万撑住啊…”
后院只剩下房东一人。她走到那口古井旁,看着井口氤氲的淡淡水汽,又抬头望向西厢房那扇被盘兄碎片力量震碎的木门,以及门内一片狼藉的景象。
盘兄碎片那不顾一切的一“敲”,强行打断了引星煞的引爆,救了姜一,也救了凝香斋。但代价呢?
房东能清晰地感觉到,西厢房内,那块悬浮在能量液中的碎片,此刻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微弱了太多,光芒黯淡,如同蒙尘的明珠。它为了那关键的一击,显然付出了巨大的本源力量。
它为何如此?仅仅是为了保护姜一?还是…它从姜一身上,或者从这场危机中,察觉到了某种更深层次、更可怕的威胁?以至于它不惜损耗自身,也要强行介入?
房东的目光再次投向姜一房间的方向,清冷的眸子里,那抹忧虑更深了。盘兄碎片这一“敲”,敲开了危机,也敲开了一个更大的谜团。姜一…这个看似普通的家伙,他的昏迷,他的苏醒,以及他眉心那道盘兄留下的印记,究竟会带来什么?
凝香斋的平静,似乎从这一刻起,被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