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那句带着惊怒的“爷爷他怎么了?!”,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后院刚刚凝聚起的沉重气氛。林晚猛地站起身,所有的思绪都被冻结,只剩下对爷爷安危的极致恐惧。她死死地盯着顾宴,仿佛要从他的表情里读出答案。
顾宴握着手机,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听了几句,语速极快地对电话那头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安排最好的医生!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林晚,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爷爷在做笔录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警察已经叫了救护车,正在送往市一医院的路上。”
“晕倒了?!”林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爷爷的身体一向硬朗,刚才还一个人放倒了那么多混混,怎么会在警局突然晕倒?是刚才动手时受了内伤没察觉?还是……情绪激动引发了什么急症?抑或是……有人动了手脚?!
无数可怕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跟我走!”顾宴一把扶住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唯有立刻赶到爷爷身边。
他甚至来不及让林晚换下那身不便行动的表演服,直接揽着她,快步走出武馆,将她塞进车里。
“去市一医院!快!”顾宴对司机低吼。
黑色的商务车再次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这一次,目的地是医院,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和急迫。
车内,林晚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身体的颤抖却无法控制。她的手死死地攥着那枚平安扣,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父母的疑云,慕容家的阴谋,此刻都被爷爷晕倒的消息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最原始的、对至亲安危的恐慌。
顾宴同样心急如焚,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不断地通过电话了解最新情况,协调医疗资源。他知道,现在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律师说,爷爷晕倒前,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正在和负责笔录的警察提及一些陈年旧事,具体内容因为涉及隐私,警察没有透露。”顾宴沉声对林晚说道,“医生初步判断可能是情绪过激引起的急性心血管问题,具体要等检查结果。”
陈年旧事……林晚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是提到了父母的事吗?是因为触及了埋藏心底多年的伤痛和秘密,才会让爷爷这样刚强的老人情绪失控?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市一医院。顾宴显然早已安排妥当,他们刚下车,就有医院的负责人和顾宴安排的保镖迎了上来,直接引着他们通过特殊通道,前往急救区域。
急救室外,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林晚看到律师和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等在那里,神情严肃。
“顾少,林小姐。”律师快步上前,“林老先生正在里面抢救。警方的人也在,他们需要了解情况,但同意等医生出来再说。”
林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之门的手术室大门,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顾宴牢牢地扶住她,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爷爷……爷爷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林晚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祈求,看向顾宴,也像是在问自己。
“会的。”顾宴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爷爷什么风浪没见过,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煎熬着人的神经。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护士匆匆走过的脚步声,更添压抑。
林晚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与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严厉的教导,沉默的关怀,偶尔流露出的慈爱,以及最近因为她的“叛逆”而产生的隔阂与失望……如果爷爷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些未曾说开的误会,那些她还没来得及尽的孝道,将成为她永远的痛。
就在她几乎要被内心的恐惧和愧疚压垮时,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林晚和顾宴立刻站了起来,快步冲了过去。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看他们,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律师和警察,语气平稳但谨慎:“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林晚瞬间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几乎要瘫倒,被顾宴紧紧扶住。
然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沉入谷底:“但是,病人因为突发性脑溢血,虽然抢救及时,但出血点压迫了部分神经,目前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现在都无法确定。”
脑溢血!深度昏迷!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爷爷……可能会一直这样睡下去?甚至……可能会瘫痪,会失语?
巨大的打击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听不清医生后面关于转入IcU观察、需要精心护理等等的话。
(合)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从手术室里出来,林晚看到了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脸上扣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爷爷。那个刚才还如山岳般挺拔、独自击退数名打手的老人,此刻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会消散。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无声地汹涌流淌。
顾宴紧紧地搂着她,看着被推走的病床,眼神冰冷如铁。爷爷晕倒的时机太巧了!偏偏是在准备向警方提及陈年旧事的时候!这真的只是意外吗?
他看向一旁的律师和警察,沉声道:“我要调取警局问询室的监控,以及爷爷晕倒前后所有的记录。另外,我要求对爷爷进行全面的毒理检测!”
他的怀疑,毫不掩饰。如果真的是有人不想让爷爷说出某些话,那么“意外”的脑溢血,就是最好的灭口方式!
律师面色凝重地点头:“我立刻去办!”
警察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表示会全力配合调查。
林晚在顾宴的搀扶下,踉跄着跟到了IcU病房外。隔着厚重的玻璃,她看着里面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毫无声息的爷爷,心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一次,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嘲讽:
“看,这就是知道太多的下场。你,还想继续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