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微型录音笔,被林正雄苍老却稳定的手递到警察面前时,整个正堂里除了地上那些混混的呻吟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晚和顾宴。他们万万没想到,爷爷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地上那个还在叫嚣的混混头子,看到录音笔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叫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为首的警察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看到这情形,立刻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他郑重地接过录音笔,示意旁边的警员操作播放。
“……林老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容家看上你这块地,是你的福气。乖乖签了协议,大家脸上都好看。”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混混头子。
接着是林正雄沉稳却带着怒意的回应:“我说了,不卖。请你们立刻离开!”
“离开?老头,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震江东’?告诉你,今天这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声音变得凶狠起来,伴随着桌椅被踹倒的巨响。
“怎么?你们还想强抢不成?”林正雄的声音依旧镇定。
“强抢?呵呵,我们这是帮你认清现实!兄弟们,看来林老先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了!给他松松骨!”
接着,录音里清晰地传来了多人逼近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率先动手的呼喝声和拳风!然后才是林正雄凌厉的反击声、骨头碰撞声、以及那些混混接连发出的痛呼声和惨叫!
录音的效果极好,完整地记录下了对方是如何言语威胁、率先动手,而林正雄完全是在被围攻下的正当防卫!
录音播放完毕,正堂里一片死寂。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那几个还躺在地上的混混,面如死灰,连呻吟都不敢大声了。
为首的警察脸色严肃,看向林正雄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敬意:“老先生,您这是……早有准备?”
林正雄缓缓收起那支录音笔,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恶战只是活动了一下筋骨:“人老了,不得不防着点宵小之辈。他们第一次来,我就知道这事没完。”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混混,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次敢直接动手。”
警察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了。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豪门欺压、逼人就范,却踢到了铁板的故事。他转向那些混混,语气严厉:“都带走!回去好好交代,是谁指使你们的!”
警员们上前,将那些丧失战斗力的混混一个个铐起来,拖了出去。
混乱的场面暂时得到控制。
林晚直到这时,才仿佛从巨大的震惊和后怕中缓过神来。她冲到爷爷身边,急切地上下打量着他:“爷爷,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看着孙女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那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与她此刻焦急神情形成奇异反差的表演服,林正雄坚硬的眼神微微松动了一丝,但语气依旧有些生硬:“没事。几个不入流的东西,还伤不了我。”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月白色的水袖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顾宴也走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林老先生。”他看了一眼狼藉的正堂,沉声道:“这里需要收拾,不如我先安排人送您和林晚去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对长辈的尊重,也带着处理事务的果断。
林正雄看着顾宴,这个为了自己孙女不惜与家族对抗的年轻人。他之前对他充满偏见和排斥,但此刻,看着他沉稳干练地安排善后,看着他站在林晚身边那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姿态,心中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他并没有立刻接受这份好意,而是将目光转向林晚,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刚才……去表演了?”
林晚的心微微一紧,点了点头,轻声回答:“是,全国武术大赛的开幕式,我表演了‘流云水袖拳’。”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爷爷,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这套拳法太过柔美,与林家洪拳刚猛的路数大相径庭,爷爷一向是看不上的。
出乎意料的是,林正雄并没有立刻斥责。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套拳……是你爸当年,最喜欢看你妈打的。”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她从未听爷爷提起过父母之间这样的事情!
顾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走过来,对为首的警察低声汇报了几句。警察听完,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走到林正雄和顾宴面前,说道:“林老先生,顾先生,刚才那些人口风很紧,暂时没吐出幕后主使。不过我们查到,指使他们的人,可能和慕容集团的一位高管有关。但这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
他顿了顿,看向林正雄:“另外,虽然您是正当防卫,但毕竟伤了人,按照程序,可能需要您跟我们回去做个详细的笔录。”
林晚一听,立刻急了:“警察同志,我爷爷年纪大了,而且他是受害者!”
顾宴也开口道:“如果需要配合调查,我们可以安排律师陪同。林老先生受了惊吓,是否可以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警察显得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林正雄却摆了摆手,神色平静:“不必了。我跟你们回去做笔录。”
他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林晚和欲言又止的顾宴,沉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好怕的。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警察同志好好聊聊。”
他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冷厉的光芒。
林正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对林晚和顾宴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把武馆收拾一下。”
然后,他便跟着警察,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背影依旧挺拔,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林晚心中五味杂陈。爷爷的强悍和深谋远虑超出了她的想象,但他独自面对警察去做笔录,又让她放心不下。
顾宴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别担心,我会让最好的律师立刻过去,确保爷爷不会受任何委屈。”
他顿了顿,看着林晚,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而且,我觉得……爷爷他手里,可能不止有那段录音那么简单。他刚才说‘有些话想跟警察好好聊聊’……我怀疑,他可能掌握了关于慕容家,甚至……关于你父母当年事情的,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