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云之门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穿梭感,而更像是一种……本质的剥离与重构。
顾宴和林晚感觉自己仿佛化为了两缕纯粹的意识,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能量和规则构成的、不断生灭的混沌之海。四周是奔流不息的能量潮汐,色彩瞬息万变,时而如同晨曦般温暖柔和,时而如同黄昏般沉寂肃穆,时而又如同深渊般冰冷死寂。
【试炼,开始。】
那个浩瀚的星云意志声音再次响起,直接烙印在他们的意识核心。
【第一重:认知自我。】
随着话音,周围的能量潮汐猛地向他们汇聚而来!并非攻击,而是如同镜子般,映照出他们各自力量的本源!
林晚的“意识”面前,呈现的是她那淡金色、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晨曦星火”,它如同初生的太阳,温暖而富有潜力,但在那光芒之下,也映照出些许因为快速觉醒而留下的、细微的能量湍流和不稳定节点。她需要在这能量的映照下,真正理解自己力量的每一分特质,抚平那些湍流,使其圆融无瑕。
而顾宴的“意识”面前,呈现的却并非他想象中那暗金色的“黄昏”之力,而是……那道深深嵌入他灵魂本源、由无数暗金锁链构成的、复杂无比的“枷锁”!枷锁之上,那道被他强行冲开的裂缝尤为显眼,丝丝缕缕的暗金能量正从中缓慢渗出。试炼要求他认知的,并非力量,而是这道封锁了他“真实”的禁锢本身!他需要去理解它的结构,它的运作方式,它存在的意义,甚至……它与那被封锁的“真实”之间的关系。
这第一重试炼,看似平静,却凶险异常。认知偏差,力量失控,或者对枷锁的探究触及某个危险的底线,都可能导致意识被同化在这片规则之海中。
林晚全神贯注,引导着“晨曦星火”与映照之力共鸣,细心梳理着每一丝能量,她的“意识”光芒逐渐变得更加纯粹、稳定。
顾宴则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工程师,小心翼翼地用意识去“触摸”那道灵魂枷锁,感受着其上每一道纹路中蕴含的古老、沉重、以及一丝……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悲伤与决绝。随着他的认知深入,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再次开始活跃,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冲击,而是如同拼图般,开始围绕着这道枷锁,缓慢地……拼接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第一重试炼,通过。】
规则之海的映照之力潮水般退去。林晚感觉自己的“晨曦星火”仿佛被彻底洗涤了一遍,变得更加凝练、通透,掌控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而顾宴对灵魂枷锁的认知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虽然依旧无法撼动它,但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全貌,以及那道裂缝所带来的、微弱的与外界力量(尤其是林晚的“晨曦”)共鸣的可能性。
【第二重:掌控界限。】
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断崩溃又重组的微型宇宙之中!星辰诞生又湮灭,空间折叠又舒展,时间流速忽快忽慢!
林晚需要做的,是运用她掌控的“晨曦星火”,在这个混乱的规则环境中,开辟并维持一小片稳定的、充满生机的“净土”。这考验的是她对力量精细入微的操控和在极端环境下的创造与维持能力。
她屏息凝神,淡金色的光芒自“意识”中流淌而出,如同织网的春蚕,艰难地在崩溃的时空缝隙中,编织出一个脆弱但确实存在的光膜,光膜之内,能量平和,规则稳定。
而顾宴面临的考验则截然不同。他被要求,运用那从枷锁裂缝中逸散出的、微弱的“黄昏”之力,去“定义”一小片区域的规则,使其从混乱重归“秩序”。哪怕只是让那里破碎的空间碎片停止无序飞舞,或者让紊乱的时间流速暂时恢复正常一瞬。
这对他而言极其艰难。他体内的“黄昏”之力如同沉睡的巨兽,极难驱使,而且其“秩序”特性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强制性,与林晚“晨曦”的温和创造截然相反。他一次次尝试,意识因为过度集中和力量的反噬而不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硬是咬着牙,一次次引导着那丝微弱的力量,如同在狂风中点燃火柴,勉强地、短暂地,在那片混沌中,点亮了一小片“秩序”的微光。
【第二重试炼,通过。】
微型宇宙的景象消散。林晚维持的“净土”光膜破碎,她感到一阵虚脱,但对力量的掌控信心倍增。顾宴则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那强行驱使“黄昏”之力的反噬让他意识黯淡,但他对那“秩序”权柄的雏形,有了最初步的、刻骨铭心的体验。
短暂的休整(在这规则之海中,休整也只是意识的短暂平复)后,那个浩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三重:直面宿敌。】
周围的能量骤然变得阴冷、粘稠、充满了恶意与贪婪!规则之海的色彩被大片大片的、如同污渍般的暗影所侵蚀!
那是“虚无之影”的力量投影!或者说,是“巡天者”模拟出的、高度逼真的“混沌侵蚀”!
无数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暗影触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向着两人的意识扑来!它们的目标明确——污染、吞噬那纯净的“晨曦星火”,以及……顾宴身上那让它们本能感到厌恶和恐惧的、“秩序”的气息!
“小心!”林晚娇叱一声,全力催动“晨曦星火”,淡金色的光焰如同护盾般展开,将靠近的暗影触手灼烧、驱散!她的力量经过前两重试炼的锤炼,变得更加凝实,对“混沌”的克制效果也显着增强。
然而,暗影的数量无穷无尽,并且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她需要分心二用,一边抵御攻击,一边稳固心神。
顾宴的情况则更加凶险。他本身能动用的“黄昏”之力微乎其微,主要依靠的是那力量本质自带的、对“混沌”的排斥场。但那些暗影似乎对他格外“感兴趣”,更多的触手绕过林晚的防御,如同毒蛇般缠向他的意识,试图钻入他灵魂枷锁的那道裂缝!
一旦被“混沌”力量侵入枷锁内部,后果不堪设想!
顾宴将意识收缩到极致,全力运转那微弱的“黄昏”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暗金色的“秩序”屏障。屏障不断在暗影的冲击下明灭闪烁,岌岌可危。那些暗影触手撞击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带来一阵阵直刺灵魂的冰冷与恶念。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侵蚀,冰冷和混乱开始蔓延。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些刚刚拼接起一些轮廓的记忆碎片,再次剧烈翻腾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画面,而是一段段模糊的、关于如何运用“秩序”之力进行“净化”与“归寂”的本能信息!
仿佛某种沉睡的战斗本能正在苏醒!
他福至心灵,不再单纯防守,而是尝试着,引导那微弱的“黄昏”之力,模仿着记忆碎片中的某种韵律,对着一条最为粗壮的暗影触手,发出了一个无声的、蕴含着“定义”与“终结”意味的意念冲击——
【此地,禁止混沌!】
“嗡——!”
那暗影触手在接触到这股意念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发出凄厉的无声尖啸,猛地收缩、扭曲,然后……从最基础的规则层面开始崩解、湮灭!不是被驱散,而是被从根本上“否定”了其存在!
有效!
顾宴精神一振,虽然这一下几乎抽空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量,但看到了希望!
林晚也注意到了顾宴这边的变化,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将周身的“晨曦星火”收缩,然后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净化!”
温暖而充满生命力的金色光芒所过之处,暗影触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她为顾宴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两人背靠背,一个主净化驱散,一个主秩序定义与湮灭,竟然在这片模拟的“混沌”之潮中,勉强站稳了脚跟!
【第三重试炼,通过。】
“混沌”的投影如同潮水般退去,规则之海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虽然依旧变幻莫测)。林晚和顾宴的“意识”都黯淡了许多,消耗巨大,但经历这番并肩作战,他们对自身力量的运用和彼此间的配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三重重试炼结束,规则之海的中心,那星云意志的身影再次凝聚,它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汝等已初步证明,拥有承载命运与挑战宿敌的资格。】
随着它的话语,两股精纯无比的能量,一股呈现温暖的淡金色,一股呈现内敛的暗金色,分别注入到林晚和顾宴的“意识”之中。
林晚感到自己的“晨曦星火”本源得到了极大的滋养和补充,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更高层级的、关于“生命创造”与“希望引导”的奥秘。
而顾宴则感到,那股暗金色能量并未增强他本身的力量,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焊料,缓缓流淌向他灵魂枷锁上的那道裂缝,开始对其进行……修补?!
不,不是简单的修补!是在修补的同时,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定义”了这道裂缝的性质!它不再是一个危险的破口,而是变成了一道……可控的、微小的“阀门”?!
通过这道“阀门”,他似乎可以更加容易地引动那沉寂的“黄昏”之力,虽然依旧有限,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不受控制,并且,来自枷锁内部记忆风暴的反噬似乎也被这道“阀门”过滤、缓和了许多!
【此乃‘星火’本源馈赠,与‘秩序之门’的钥匙。善用之。】
星云意志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
【最终的战场不在此处。归去吧,末日的钟声已然敲响,‘维度撕裂者’的阴影,即将笼罩汝等的家园……】
周围的规则之海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强烈的回归感传来。
当顾宴和林晚的意识重新与身体融合,猛地睁开双眼时,他们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座寂静神殿之中,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逼真的梦境。
但体内那切实增长的力量,灵魂中那道被重新定义的“阀门”,以及彼此眼中那未曾散去的、经历了生死试炼后的坚毅与默契,都证明着那并非虚幻。
然而,没等他们消化这巨大的收获,苏璇急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顾宴!林晚!你们终于醒了!快看外面!”
顾宴和林晚猛地转头,透过神殿那不知何时变得如同水晶般透明的墙壁望向外界——
只见那片原本死寂的陌生星空中,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眼睛般的暗红色裂缝,正在缓缓睁开!裂缝周围,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扭曲、剥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恶与毁灭气息!
一股熟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正从那裂缝之后,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是……“维度撕裂者”的气息!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