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低沉而熟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瞬间穿透了林晚耳中的嗡鸣和雨声!不是顾宴,也不是阿杰!这个声音……
她猛地停止了挣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怎么会是他?!
捂住她嘴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些,但依旧牢牢禁锢着她的身体。她艰难地侧过头,在门洞极度的黑暗中,勉强看清了那双在近距离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李振国!
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
“不想被顾宴的人抓回去,就跟我走!”李振国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语气短促而强硬,带着一种亡命之徒特有的警惕和果决。他显然对周围的巷道极其熟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如同鬼魅般在错综复杂的废弃建筑和窄巷中穿梭。
冰冷的雨水浇透了两人,脚步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而急促的回响。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跟着他奔跑。恐惧、疑惑、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荒诞感,交织在一起。
李振国是敌是友?他为什么要救她?是为了她父亲日记里提到的证据?还是为了利用她对付顾家?
七拐八绕之后,李振国带着她钻进了一栋几乎完全废弃、连窗户都没有的破旧筒子楼。楼道里堆满了垃圾和碎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尿臊气。他推开一间位于走廊尽头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将她拉了进去,然后迅速反锁。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远处街灯透过破损的窗户投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房间里空无一物的轮廓。这里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李振国松开她,靠在门板上,微微喘息着,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滑落,滴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也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她看着黑暗中李振国模糊的轮廓,心脏依旧跳得厉害。
“为……为什么救我?”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和警惕。
李振国转过头,在昏暗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难测。
“救你?”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小姑娘,别太天真。我是在救我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他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帘一角,向外窥视着。
“顾宴那小子,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他清理了旧书店的陷阱,下一步肯定就是全城搜捕你。你落到他手里,那些我想知道的关于‘蝮蛇’的消息,还有你父亲可能留下的其他东西,就彻底没指望了。”
他的目的赤裸而直接——为了情报,为了复仇。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冷声回答,抱紧了怀里的背包,那里有父亲的日记。
“不知道?”李振国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怀中的背包上,“那你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什么?林正南的日记,对吧?”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林晚瞬间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将背包护得更紧!
看到林晚戒备的样子,李振国没有再逼近,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的小型强光手电,打开,光柱在房间里扫过,最后定格在林晚苍白而警惕的脸上。
“别紧张,我对那本日记本身没兴趣。”他语气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压迫感,“我要的是里面可能提到的,关于‘蝮蛇’藏身之处,或者他其他罪证的线索。我们目标一致,林小姐。顾长峰和‘蝮蛇’,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林晚心中的某把锁。没错,从父亲日记揭露的真相来看,顾长峰和那个“蝮蛇”,就是害死父亲的元凶!而李振国,显然与“蝮蛇”有着不共戴天的私仇。
敌人的敌人,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
但她能相信李振国吗?这个亦正亦邪、深不可测的男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晚问道,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李振国看着她,眼神复杂,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被塑料膜仔细包裹着的旧照片,递到林晚面前。
手电的光线下,照片清晰可见。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眉眼与李振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这是我女儿,李薇。”李振国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深沉的痛楚,“十年前,她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而制造那场车祸的,就是‘蝮蛇’!他受雇于我在海外的竞争对手,为了打击我,对我唯一的女儿下了毒手!”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中翻涌着刻骨的恨意。
“我追查了他们十年!顾长峰包庇他,帮他洗白身份,让他回国藏在暗处,继续为顾家干那些肮脏的勾当!林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共同’的敌人?”
看着照片上那个鲜活的生命,听着李振国那压抑着巨大悲愤的叙述,林晚心中对他的戒备,不由自主地松动了一些。丧女之痛,与她丧父之仇,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日记里……没有直接提到‘蝮蛇’的藏身地。但我父亲提到,他把一些关键证据的原件,交给了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李振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朋友?是谁?!”
林晚摇了摇头:“日记里没写名字。但我母亲……她可能知道。”
她想起了那条关于“母亲遗物”的短信。那可能不是空穴来风,或许母亲真的留下了什么,而有人想利用这一点引她出来,或者……顾宴想阻止她得到它。
“你母亲……”李振国沉吟着,眼神闪烁,“据我所知,你母亲在你父亲出事后,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母亲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父亲出事对她打击巨大,病逝似乎也顺理成章。但经过父亲“意外”的教训,此刻任何“顺理成章”的事情,都值得怀疑!
难道母亲的病逝……也并非自然?!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似乎正在朝着这个区域靠近。
李振国脸色一变,迅速收起手电和照片。“这里不能待了!顾宴的人搜过来了!”
他拉起林晚,再次潜入黑暗的楼道。
“我知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暂时避一避。等你决定好了,是否合作,我们再谈。”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林晚此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留在外面,迟早会被顾宴找到。跟着李振国,虽然危险,但或许……能找到扳倒顾家的契机。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废弃的筒子楼,消失在更加深邃复杂的城市阴影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几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来,停在了筒子楼楼下。顾宴推开车门,快步走下,看着眼前这栋死寂的废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阿杰带人迅速搜查了那个房间,回来汇报:“少爷,房间里没有人,但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被遗落在地上的、林晚背包上的一个小装饰挂件。
顾宴接过那个沾着泥水的小挂件,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抬起眼,望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雨幕,眼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暴戾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又一次……让她从眼前溜走了。而这一次,带走她的,是那个更加危险、目的不明的李振国!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启动所有暗线,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李振国找出来!还有……查清楚,当年林晚母亲病逝前后所有的医疗记录和接触过的人!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