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那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令人窒息的猜测与寒意。父亲旧部，私人调查机构，苏家……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条隐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顾宴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可怕方向。
如果父亲并非不知情，而是……默许者，甚至参与者？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远比码头的枪林弹雨更让他心惊胆寒！它动摇了他对家族、对亲情最后的一丝信任基石！
顾宴猛地将照片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和那股几欲作呕的冰冷感。不行，现在不是被情绪左右的时候！他需要证据，需要冷静！
“阿杰，”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沙哑，“关于这个人，”他指着照片，“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从他离开顾家开始，所有的行踪，接触过的人，经手过的事！动用一切资源，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查清楚！”
“是！少爷！”阿杰感受到顾宴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近乎毁灭的气息，心中一凛，立刻领命。
顾宴独自坐在安全屋里，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需要重新审视一切。
父亲对苏家母女的纵容，真的仅仅是因为世交关系和利益捆绑吗？还是因为……有更深的把柄握在对方手中？比如，与这个“蝮蛇”相关的、某些见不得光的往事？
母亲当年的病逝，虽然早有定论，但此刻回想起来，似乎也笼罩着一层迷雾。父亲在那之后性情愈发深沉难测，对权力的掌控欲也达到了顶峰……
还有林晚父亲的事情。那份伪造的文件虽然被证明是苏家所为，但为何偏偏要牵扯到顾家？是单纯的离间，还是……想借此掩盖某种更深层次的、与顾家有关的真相？
一个个疑点，如同黑暗中浮动的鬼火，将他拖入更深的迷雾和寒意之中。
他拿出李振国给的那个U盘，再次插入电脑，一遍遍地听着里面苏静与境外势力勾结的录音，看着那些资金流向。这些证据足以扳倒苏家，但此刻在他眼里，却仿佛成了揭开更大阴谋的敲门砖。
李振国……他在这场棋局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提供这些证据，是真的想合作，还是想借他的手，除掉“蝮蛇”和苏家，从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宴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布满蛛网的迷宫入口，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陷阱。
接下来的两天，顾宴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每天去医院陪伴林晚，处理着集团必要的公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暗地里，他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绝对忠诚的力量，沿着“蝮蛇”这条线，以及父亲过往的蛛丝马迹，展开了前所未有的秘密调查。
林晚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借助助行器短距离行走了。记忆虽然没有恢复的迹象，但她对顾宴的依赖和那种微妙的情愫，却在与日俱增。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带来的安全感，甚至……会在他偶尔因为公事晚到时，感到一丝失落。
这天下午，顾宴推着她在花园里散步时，林晚看着远处嬉闹的孩子，忽然轻声说：“顾宴，等我再好一点……你能不能……带我去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看看？比如……武馆？”
她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那些空白的过去。而武馆，是她潜意识里觉得最熟悉、也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顾宴的心微微一紧。武馆……那里有她的师父，有她的师兄，有她作为“林晚”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带她回去，意味着她可能会接触到更多关于她父亲、关于她过去的信息，也可能会加速她记忆的恢复。
在真相未明、危机四伏的当下，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但他看着林晚眼中那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渴望，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温和，“等你再好一点，我带你去。”
林晚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晃花了顾宴的眼，也让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或许……让她找回记忆，直面过去，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他不能再将她永远护在羽翼之下，有些路，终究要她自己走。
就在顾宴开始着手安排林晚回武馆的事宜时，阿杰那边传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少爷，查到了！”阿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凝重，“我们追踪‘蝮蛇’早年的一个海外匿名账户，发现他在二十年前，曾经收到过一笔来自瑞士银行的、数额巨大的汇款！而汇款的源头，经过多层伪装，最终指向了一个……由老爷早年秘密控股的离岸基金！”
二十年前！瑞士银行！父亲秘密控股的基金！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道惊雷，在顾宴脑中轰然炸响！时间点，恰好就在他母亲去世后不久！也在林晚父亲出事前几年！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还有，”阿杰继续说道，“我们设法恢复了‘蝮蛇’早年使用过的一个废弃加密通讯号的部分记录，里面有几条残存的指令碎片，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提到了‘清理’、‘封口’、‘江城项目’等字眼……而‘江城项目’，正是当年老爷与林晚父亲产生商业纠纷的那个旧城改造项目！”
清理！封口！江城项目！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汇聚成了一条清晰的、却通往无尽黑暗的路径！
顾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需要扶住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一个可怕的、他拼尽全力不愿去相信的推测，已然浮出水面——
难道……当年林晚父亲的冤案，甚至他母亲的死……都并非偶然？都与父亲，与这个“蝮蛇”，与那个“江城项目”有关？！
那他和林晚之间……算什么？！
就在这时，顾宴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医院IcU的号码。
他心脏骤停了一拍，几乎是机械地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护士焦急万分的声音：“顾先生！您快回来！林小姐她……她刚才突然头痛剧烈，情绪失控，我们给她用了镇静剂才稳定下来！但在她失控的时候，她一直反复喊着……喊着您的名字，还有……‘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