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轻微的颤动，如同蝴蝶扇动翅膀，却在林晚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猛地扑到床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
“妈？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顾宴也立刻上前一步，目光专注地落在病人身上。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病床上的人眼皮又颤动了几下，仿佛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醒了！妈妈真的醒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林晚淹没，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是泣不成声：“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林母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和迷茫，适应了光线后，才渐渐聚焦。她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晚……”
“是我！妈，是我！”林晚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将脸颊贴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珍贵。
顾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紧绷了几天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放松，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悄然退出病房，将空间留给这对劫后余生的母女，并顺手带上了门，同时对外面守候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加强警戒——病人苏醒，意味着对方可能狗急跳墙。
林母刚刚苏醒，身体还非常虚弱，说几句话就疲惫不堪。林晚不敢让她多劳神，只是不停地喂她喝了几口温水，用棉签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妈，您别担心，好好休息，一切都有我呢。”林晚强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镇定。
林母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询问，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沉睡。但这一次，是平稳的睡眠。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确认林母确实已经苏醒，并且意识清楚，这是极好的迹象。后续只要好好恢复，后遗症的风险会大大降低。
这个消息让林晚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大半。她守在床边，看着母亲平稳的睡颜，感觉整个世界都重新亮了起来。
顾宴重新走进来，递给她一杯热粥。“你也需要休息和补充体力。阿姨醒了，你更不能倒下。”
林晚接过粥，心中充满了感激。这几天，他不仅帮她撑起了这片天，还在这种细节处照顾着她。
“谢谢。”她低声说，这一次，顾宴没有再说“不用谢”，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林母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已经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她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林晚那天发生的事情，和邻居们说的差不多，有几个陌生男人以“讨债”为名上门骚扰，言辞激烈，她情绪激动之下晕倒了。至于凉茶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甚至不记得自己当天是否喝过凉茶。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但林晚和顾宴都心知肚明，凉茶是关键。只是母亲不记得，铺主又已灭口，死无对证。
林母苏醒后，顾宴明显调整了策略。他不再仅仅局限于防守，开始更主动地出击。
林晚偶尔能从他在外间压低声音的电话中，听到一些零碎的词语——“虚拟货币”、“Ip追踪”、“资金冻结”、“施压”……她知道，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发动反击。
同时，他也开始着手安排林晚返校的事宜。母亲的病情稳定，需要的是长期的静养和康复，林晚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而且，学校那边的风波，也需要她亲自回去面对和处理。
“我已经联系好了本市最好的康复中心和护理团队，阿姨后续的康复治疗和生活照料你都不用担心。”顾宴对林晚说道，“学校那边，我也已经打点过，你回去之后，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是苏晴……”
他顿了顿，看着林晚：“她肯定还会有动作。你准备好了吗？”
林晚看着病床上气色日渐好转的母亲，又想到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武馆和师父，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母亲这次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她必须回去，必须强大起来，必须让那些伤害她和她家人的人，付出代价。
“我准备好了。”她回答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破茧而出的力量。
临行前夜，林晚在病房里陪着母亲。林母拉着她的手，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和担忧。
“小晚，”她声音微弱却清晰，“你老实告诉妈妈，这次的事情……是不是跟你在学校的事情有关？是不是……因为顾家那个孩子？”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母亲怎么会知道顾宴？
看着女儿骤变的脸色，林母叹了口气：“王叔他们来看我，提起过几次……说有个气质很不一般的男孩子一直陪着你，忙前忙后……妈妈不傻。咱们家的情况，能劳动那样的人物……除了顾家，我想不出别的。”
林晚沉默了片刻，知道瞒不过去，便简略地将她和顾宴之间的事情，以及苏晴的敌意和可能的报复，选择性地告诉了母亲，隐去了其中最凶险的部分，比如药物和灭口。
林母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眼中充满了心疼和忧虑。
“小晚，顾家那样的门第……咱们高攀不起，也招惹不起啊。那个苏小姐……妈妈听你这么说，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回去以后，能不能……离那个顾宴远一点？咱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母亲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林晚的心上。她何尝不知道母亲说的是最稳妥、最理智的选择？远离顾宴，或许就能远离这些是非。
可是……她看着母亲担忧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顾宴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在医院不眠不休的守护，想起他为了追查真相而冰冷的眼神……
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简单地用“远离”来解决问题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和顾宴，已经被一条无形的线绑在了一起。更何况，苏晴的敌意，并不会因为她远离顾宴而消失，反而可能因为她示弱而变本加厉。
她反握住母亲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暖：“妈，您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保护好您和武馆。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俯下身，轻轻抱住母亲：“相信我，妈妈。”
林母看着女儿眼中那不同于以往的、混合着坚韧和沉稳的光芒，知道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不得不面对的战斗。她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背：“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妈妈只要你平安。”
第二天，林晚在顾宴的安排下，登上了返回的飞机。母亲的康复事宜已被安排得妥帖周到，有专业的团队接手。
飞机上，林晚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心情复杂。家乡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等待她的，是另一个战场。
顾宴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睁开眼，看向她。
“怕吗？”他问。
林晚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舷窗外广袤的天地：“不怕。”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逐渐接近那座繁华而暗流汹涌的城市。
就在飞机开始下降，准备降落时，顾宴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他点开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将手机屏幕递到林晚面前。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苏静（苏晴母亲）名下的别墅，三天前有境外Ip频繁登陆其内部网络，试图清除部分数据。技术拦截失败，部分数据可能已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