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李世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喝道,声音中带着雷霆万钧的杀伐之意。
“末将在!”一声清越的应和,如同龙吟!
一直侍立在亭外,身着亮银甲、外罩素白袍,面容俊朗如画、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罗成,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应声而入。
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沸腾的战意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就依道长神策!”李世民目光灼灼地盯着罗成,命令斩钉截铁。
“点齐三千最精锐轻骑!备足箭矢、火油、十日干粮!一人双马,即刻出发!
记住,我要颉利的王旗,裹着颉利的亲眷,铺在长安朱雀门前!你可能做到?!”
“末将遵命!”
罗成抱拳,动作干脆利落。
眼中寒星迸射,没有丝毫废话,只留下一句充满自信与杀气的回应。
“末将定让陛下在朱雀门前,踏着颉利的王旗!”
言罢,转身如电,白袍飞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股凛冽的劲风!
“至于策应粮道伏击,以及接应罗成这支孤军……”
逸长生终于把目光从李承乾身上完全移开,懒洋洋地扫过亭中众人。
李世民、李渊、尉迟恭、程咬金、单雄信,最后,那带着一丝促狭笑意的目光,落在了鹅黄襦裙、身姿挺拔、眉宇间却暗藏英气的李秀宁身上。
“贫道举荐一人——秀宁公主。”他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
“论对吐谷浑、突厥诸部暗语切口、风俗地形的熟悉,论临阵机变、捕捉战机的敏锐,论在军中调度策应、令行禁止的本事,在场诸位,”
逸长生故意停顿了一下,促狭的目光扫过尉迟恭、程咬金这些沙场宿将,最终定格在李秀宁身上。
“……怕是无出其右者。让她领一支精骑,游弋于老龙口外围,如草原上的猎鹰,伺机而动。或截杀增援粮队的突厥援兵,或寻机焚毁粮队辎重,或……”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待罗成那小子得手后,颉利后方大乱、阵脚不稳之际,接应他那支千里奔袭、人困马乏的孤军回来。
这活计,既要胆大包天,又要心细如发,更要能镇得住那帮骄兵悍卒,还得懂突厥人的路子……”他摊了摊油手,“秀宁公主,非你莫属啊!”
“啊?我?”李秀宁猛地抬头,鹅黄色的宫装襦裙在凛冽寒风中微微拂动。她那清丽绝伦的脸上先是愕然,美眸圆睁。
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位神秘道长会在此等关乎国运的军国大事上点自己的将。
然而,那愕然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一种灼热得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光芒彻底点燃。
那光芒,是久违的战意!
是沉寂的锋芒,是压抑许久终于得到认可的激动。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兄长李世民,这位刚刚接过帝国重担的新君;
又看向父亲李渊,那位刚刚释然退位的太上皇;
最后,她的目光坚定如铁,迎向了逸长生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怯懦,只有属于大唐平阳公主的凛然与决绝。
“秀宁……领命!多谢道长!”她抱拳躬身,声音清越如同玉磬相击,带着金铁般的铮鸣。
“好!”李世民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赞许与绝对的信任。
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女子不得干政”的陈腐念头,只有对妹妹能力的绝对认可!
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帝王授命的威严。
“皇妹!朕予你五千轻骑精兵!另调拨通晓突厥、吐谷浑诸部语言、熟悉漠南漠北地形的精锐斥候三十人,随你调用!
此战,朕要你之名,响彻漠北!让突厥人知道,我大唐巾帼,亦能擎天!”
这命令,不仅是对能力的肯定,更是对李秀宁作为大唐公主、军事统帅身份的确认。
“必不负皇兄……不负陛下所托!”
李秀宁再次抱拳,这一次,她的声音更加坚定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分量。
她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鹅黄的身影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迈着坚定而迅捷的步伐离去。
那纤细却挺拔的背影在雪光映照下,竟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凛冽刀锋之气。
风卷起她的裙袂,猎猎作响。
柴绍,这位李秀宁的夫君、大唐驸马,自和秦琼尉迟恭接管禁卫以来,一直沉默地站在亭角。
他看着未婚妻远去的、英姿勃发的背影,眼神极其复杂。
有担忧,有骄傲,有身为未婚夫看到李秀宁展露惊世才华的震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作为武将却被排除在此次核心战场之外的失落。
然而,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
他嘴角微微上扬,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大致的战略部署已定,调兵遣将的号令如雪片般飞向四方。
然而,亭内的气氛却并未因这紧张的部署而完全轻松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那个依旧被反缚着双手、垂首佝偻立于亭内阴暗角落的身影上——李建成。
如何处理这位前太子,是新君李世民登基前无法回避的第一道,也是最为敏感、最为沉重的考题。
其分量之重,甚至不亚于北境那即将燃起的烽火。
它关乎新朝的格局,关乎人心的向背,更关乎李世民刚刚立下的誓言,和他所展现的胸襟能否真正落地。
李世民沉默着,目光深沉如古潭,落在了李建成那如同枯木般的身影上。
亭内落针可闻,只有炭盆中偶尔爆裂的木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寒风掠过枯枝的呜咽。
李建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脊背上。
他依旧低着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每一块肌肉都僵硬着,等待着那最终的裁决。
是圈禁?是流放?还是……一杯毒酒?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可能,每一种都通向永恒的黑暗与冰冷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