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出事那会,祖母、母亲她们算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吧?”
“有些事,真不是我们想回避就能避开的。”
“我们与宣王结盟,虽然是他主动提出的。”
“但也是因为他和咱们的想法一致——都不希望睿王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睿王若是坐上龙椅,便是大权在握,等他腾出手来对新型车辆展开调查。”
“咱们即便回到南方,他的追查也会随后而来。”
“届时不仅会暴露那些被流放的亲人。”
“还会危害到更多的无辜之人,比如罗县令,比如我娘家亲人。”
月红手里摇着团扇,侃侃而谈。
“与其等到那时难以招架,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结合我们能利用的所有力量来与之抗衡。”
“让睿王他无法得偿所愿,也是解决我们的心头之患。”
以前,朝堂局势与她这个农家女可以说毫不相干。
皇权争霸更是神仙打架传闻中的戏码。
可是,她的夫君是镇国公府里的儿郎,她的三个孩儿都是陆家后人。
睿王与陆家势不两立,月红怎会想看到他上位?
就算是大势所趋之下,睿王即位,月红也会想着除之而后快。
睿王何时成为她的敌人的?
大概是在她怀上陆沉的孩儿那时,就已经形成了对立面。
月红可不想她的孩子们隐姓埋名,无法踏足这大齐国的辽阔山河。
更不想将京城里的战火带去她的故乡清水县。
她不能让她的亲朋好友受到无妄之灾。
陆沉目光炙热的看着月红。
“夫人说的是,你是女子,可见识和胆识一点不输男儿,为夫以你为傲!”
“哪里哪里,还是夫君你有远见卓识。”
“与宣王殿下结盟这等大事,便是你与之促成。”
“我不过是跟在夫君身边见了些世面,长了点见识罢了。”
月红以团扇掩住口鼻。
只用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瞧着陆沉。
陆沉一脸情深的接话道。
“夫人莫要妄自菲薄,你聪慧过人,每到关键时刻总能提出绝妙见解,助为夫排忧解难。”
“有夫人在我身边,我便有了面对一切困境的勇气。”
其余人正在感叹月红将睿王上位的隐患分析的透彻。
也在心底佩服她敢作敢为的魄力。
听得他夫妻俩的对话,顿时就有些如坐针毡。
夫妻互捧是好事。
只是于旁边人而言,掺和也不是,不掺和又好似不认可。
真真是为难他们了。
恰在这时,宁虎迈步走进正厅。
“晚饭做好了,大家去餐堂用饭吧!族老您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合不合胃口。”
牛嬷嬷这才想起没给大家做饭,感激的看向新来的厨子。
这一看之下,她也像国公夫人那般心头一愣。
国公夫人遇事只会放在心里,不会贸然说出口。
牛嬷嬷就不一样了。
她走到宁虎跟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位小哥好生眼熟,我瞅着好似在哪见过一般。”
“不过与你长的很像的是位贵夫人,没想到这般容貌换作男子,也不损男儿的英气。”
宁虎心下一动。
要说他对自己的身世完全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正如老管家所说,每个人都该知晓自己的来处。
其实人活一世,谁都决定不了自己的生老病死。
但在有生之年总不能活的稀里糊涂。
这位嬷嬷是大哥他们信任的人,宁虎也没设防。
他伸手从脖颈处取下自己的玉佩递给牛嬷嬷。
“您就是牛嬷嬷吧,我叫宁虎,不瞒您说,我幼时流浪街头,是义父将我带回家养大成人。”
“义父捡到我时,我衣衫褴褛,记忆混沌,只有胸口挂着的玉佩被我极力护住。”
“我义父说,这玉佩上雕刻的图形或许能帮我找回身世。
“他也一直在周边帮我寻找亲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没能寻到一丝线索。”
“牛嬷嬷,您帮看看,若有印象,还望能告知一二。”
牛嬷嬷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起来,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惊讶。
“这......这玉佩上雕刻的是龙纹图腾啊!”
“寻常人家若敢使用这种龙纹就是僭越,会被治以重罪的。”
“这玉佩,定是出自皇室或者王公贵族之家。”
众人闻言,纷纷围拢过来,目光齐刷刷落在那枚玉佩上。
陆沉从牛嬷嬷手中接过来仔细端详。
“这玉佩采用的是上等的和田美玉,质地温润细腻,光泽柔和。”
“上面的龙纹雕刻得栩栩如生,线条流畅,工艺十分精湛。”
陆沉一边端详一边说道。
“如此精细的做工,绝非普通工匠可为,倒像是内务府的工艺。”
“而且,我在燕王那也见过他的随身玉佩。”
“龙纹图腾与这枚玉佩极其相似,只是比这枚玉佩稍大一些。”
月红听完陆沉的鉴赏,转头问牛嬷嬷。
“牛嬷嬷,刚刚您说宁虎长得像一位贵夫人。”
“您快想想,那位贵夫人是哪家府上的?”
牛嬷嬷蹙眉沉思,片刻后她一拍大腿。
“老奴想起来了,她是晟亲王的侧妃。”
“十多年前带着小郡王去城外“普陀寺”祈福走丢了,从此母子俩再没回来。”
“这事我和夫人还感叹过不少回,并引以为戒。”
“夫人自那之后,要去上香拜佛,都不带着府里的小主子们去,就怕给走丢了。”
王伯这时想起陆承祖说过。
【去找晟亲王时,带上宁虎。】
具体缘由承祖他也不太清楚,只说是母亲提议的。
几厢结合之下,王伯猜测宁虎极有可能是晟亲王丢失的儿子。
王伯不自禁的看向暗香。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上天注定,妙不可言!
小闺女去到偏远小县,竟能与一位皇室宗亲定下亲事。
果然俩闺女都是有福的!
只是大闺女这边正处于关键时刻,切不可掉以轻心。
为了镇国公府和陆家男儿们,宁虎这隐藏的身份也得利用起来。
暗香的想法和王伯不谋而合。
她此时想的不是她娘擅自做主——帮她和宁虎定下的亲事。
而是,如何才能帮姐姐完成所想做的事。
她走到宁虎面前,像之前给他们训话一般,神色严肃的说道。
“宁虎,目前的局势你也清楚。”
“世子爷要拿着免死金牌去皇帝御前,请求赦免陆家男丁们的死罪。”
“这陆家男丁不止被关押在大牢的二房三房,还包括我们的大哥。”
“你也看到了,大哥回到京城还得戴上面具,以假面容才能行走在外间。”
“而晟亲王是先帝御赐免死金牌时的见证人,他还是龙椅上那位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即便你不是晟亲王的亲生儿子,也得觍着脸冒充他的儿子。”
宁虎认真的看着暗香,重重点头。
“暗香,你说的我都知道。”
“只要能帮到大哥,别说晟亲王丢失的是儿子。”
“就算他丢失的是个女儿,我也让你帮我梳妆成女子的模样。”
众人闻言,皆是欣慰的笑出声来。
陆氏族老更是杵着拐杖走到宁虎面前。
“好小子,能屈能伸,瞧着就精神,走,大家这就去尝尝你做饭的手艺。”
“哎!你们先去餐堂,我去喊平安他们。”
“这么久了,他们应该将住房都重新打扫了一遍。”
宁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依旧是他。
王伯一句“宁虎做饭好吃”,他就能挽起袖子,义无反顾的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