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屿的防御阵法已攀升至近乎战时的戒备阈值。
淡紫色雷光如银练奔涌，在半透明的光幕上蜿蜒游走，时而迸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宛若惊雷在云端蛰伏。岛屿周遭的空气中，除了浓得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更弥漫着一层肃杀隐晦的探查波动——那是萧家巡卫队中沙场侦缉老手布下的“无影蛛网”，任何未经许可的灵力逸散或神魂窥探，都将在触碰的刹那被捕捉、锁定，无处遁形。
林清悦盘坐于灵泉之畔，看似闭目调息，实则神识凝成利刃，反复复盘问心台幻境中的每一处细节。
“苏河”的幻影虽已证实是天魔念的伪装，但其形态、气息乃至言谈间的细微神态，都逼真到令人心惊——仿佛真有一双眼睛，在她过往的岁月里，悄然窥视过她与苏河之间寥寥数次的交集。这天魔念背后的势力，对她的了解恐怕比萧家更深，也更具致命的威胁。
化界石。
三字如魔咒，在她心湖掀起层层涟漪。纵使这只是天魔念窥探内心后抛出的诱饵，但既然能被精准提及，是否意味着广袤修真界的某片角落，真的存在这份回归故界的线索？
她轻吐一口浊气，将心绪压归平静。当务之急，是在萧家内部清洗的风暴中保全自身，为即将到来的归墟海眼之行筑牢根基。混沌之道虽包容万法，却也需具体的术法、法宝与对敌经验作为枝干，方能撑起大道之基。
内视丹田，灰蒙蒙的混沌道婴依旧不紧不慢地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吞吐着精纯无匹的混沌之气，如春雨润物般滋养着经脉与神魂。问心幻境中那惊鸿一瞥的“混沌镇元”秘术雏形，虽借了《混沌天经》符文的便利，却让她对混沌之道的“禁锢”“封镇”特性，有了触类旁通的新悟。
指尖微动，一缕非黑非白、有无相生的奇异气流悄然浮现，在掌心尺许处缓缓盘绕。这气流看似柔和无锋，却让周遭空间泛起细微的滞涩感，仿佛光线与空气的流动，都被无形之力牵绊。
“凝练不足，范围太窄。”林清悦暗自思忖，“若遇修为高深或身法诡谲之敌，这点阻滞之力形同虚设。需将其与身法、剑诀相融，方能勾勒出领域雏形……”
沉浸推演间，时光悄然流逝。直到一股熟悉的、裹挟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灵力波动靠近栖霞屿外围，触动阵法预警，才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来者是萧逸。
片刻后，他的身影穿透防御光幕，落在灵泉边。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衫，气质温润如初，只是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疲惫，眼底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深沉。
“清悦师妹，未扰你静修吧？”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倦意。
“萧师兄言重了，请坐。”林清悦起身相迎，指了指身旁石凳，“师兄气色不佳，可是问心试炼后续事务繁杂？”
萧逸落座，接过她递来的一杯清露，苦笑道：“何止繁杂。‘净壁’预案全面铺开，族内人心惶惶。执事堂与刑律殿这几日彻夜灯火通明，抓、审、查、辨无一日停歇……父亲震怒，几位太上长老也动了真火。问心台幻境遭人动手脚，已然触及家族最敏感的神经。”
他话锋一顿，看向林清悦的目光满是诚恳：“更关键的是，此事将你彻底卷入风暴中心。若非你机警识破天魔念伪装，后果不堪设想。父亲与诸位长老商议后认为，你的混沌道源能克制域外邪力，对归墟海眼之行意义重大。但这也意味着，你已成了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难得安宁。”
林清悦神色平静：“师兄与萧家已予我足够庇护。至于敌人，兵来将挡便是。”
萧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正色道：“此次前来，一是代表家族传达三项决定。其一，问心试炼第三关‘道韵共鸣’免除，你已正式列入归墟海眼核心队伍，享有全额资源配额与相应权限；其二，你的出身来历，家族最高层已知晓并接纳，只要你不危及萧家与东洲安危，此事便到此为止，绝不外泄，亦不影响你在族中地位；其三，为补偿此次问心台遇袭，也为增强你后续自保与探索能力，家族宝库对你开放部分权限——凭此令牌，可前往‘万法阁’与‘神兵殿’，各挑选一门天阶功法或神通，以及一件法宝。”
说罢，他取出一枚紫金色令牌置于石桌。令牌正面刻着雷霆纹路，背面是繁复的“萧”字篆文，入手温润却重若千钧，隐隐透着浩瀚磅礴的灵力。
萧家宝库的权限令牌！且能挑选天阶功法与法宝，这份补偿与投资，不可谓不厚重。
“多谢家主与诸位长老厚爱。”林清悦坦然收下令牌，并未虚伪推辞。危机四伏之际，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其二，”萧逸压低声音，“关于问心台之事的后续调查，父亲让我知会你一声，也好让你心中有数。”
林清悦目光一凝：“可是擒获了内鬼？”
萧逸摇头又点头，神色复杂：“擒获了几个外围执事与阵法师学徒，皆是被收买或胁迫，负责在特定时间关闭、调整次要阵纹，为天魔念潜入提供便利。但真正的核心人物，狡猾至极。我们锁定阵眼区域后，只找到一处临时篡改、用后即焚的微型跨界传送阵残骸，以及……一具尸体。”
“尸体？”
“嗯。看守该区域阵眼的轮值长老韩长老，元婴后期修为，是旁系中勤勉可靠之人。发现时，他已在自家静室坐化，外表无伤，神魂寂灭，初步查验结果竟是……寿元耗尽，自然坐化。”
林清悦眉头蹙起：“自然坐化？未免太过巧合。”
“绝无巧合。”萧逸语气笃定，“韩长老虽年事已高，但距大限至少尚有二三十年。刑律殿动用秘宝‘返魂灯’查验，发现他神魂消散前，曾遭歹毒的神魂侵蚀与搜魂之术——所有关于当日值守、乃至可能知晓的幕后信息，都被暴力抹除，连残片都未留下。施术者手段高明且残忍，非精通神魂之道、修为至少化神以上的大修士不能为。对方这是……弃车保帅，斩断了所有追查线索。”
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元婴后期长老说灭口便灭口，还能伪装成自然坐化，这份狠辣与能量，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说来，线索又断了？”林清悦问道。
“明面上的线索，确已断绝。”萧逸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父亲与太上长老们认为，对方越是干净利落地灭口，越说明其潜伏之深、所图之大，且对家族内部运作了如指掌。此次虽未揪出真正的‘鼹鼠’，却也摸清了他们部分行动模式与力量层次，更重要的是，打草惊蛇了。”
他看向林清悦，语气凝重：“接下来，对方大概率有两种反应——要么暂时蛰伏，静待归墟海眼这更大的舞台；要么……加快行动，在队伍出发前清除眼中钉，比如……你。”
林清悦默然。她身具混沌道源，能克制域外邪力，又接连破坏对方两次行动，无疑是对方优先清除的目标。
“父亲已暗中增派人手，由一位化神期隐脉前辈坐镇，暗中看护栖霞屿。但你自身仍需万分警惕，尤其是前往万法阁与神兵殿途中——虽为家族重地，防卫森严，却难保不会有意外。”萧逸叮嘱道，“另外，归墟海眼队伍初步名单已定，三日后将召开内部会议，告知基本情报、行动计划与队员配合演练事宜。这是与会玉简，你可提前参阅。”
他递过一枚青色玉简。林清悦神识探入，只见里面罗列着十几个人名与简略介绍：萧逸、萧云霆（看到这个名字，她眉梢微挑）、几位实力不俗的嫡系子弟，以及两位气息沉凝的客卿长老。名单末尾是她的名字，标注着“混沌道源，客卿”。
“萧云霆也在名单之中？”她直言问道。
萧逸轻叹一声：“云霆祖父一系在长老会力保，加之他修为与雷法造诣在年轻一代确实出众，父亲权衡再三，终究将他列入。不过经历问心台之事，家族对他的信任已然大减，会有相应制衡。你放心，归墟海眼关乎家族乃至东洲气运，内部矛盾会暂时压制。但他若敢对你不利……”萧逸眼中寒光一闪，“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林清悦点头不语。萧云霆若识相，她不介意暂时合作；若执意生事，她亦不惧。
“该交代的，大致便是这些。”萧逸起身，“你刚经历问心试炼与天魔念袭扰，心神定然损耗。先好生休整，再去宝库挑选不迟。若有任何异常或需求，随时传讯于我。”
送走萧逸，林清悦重回泉边，拿起青色玉简细细研读。
归墟海眼，坐落于东洲极东的无尽汪洋深处，传说是上古时期一场波及数界的大战遗留的时空裂隙与能量淤塞点。此地常年吞噬海水与灵气，形成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内部空间紊乱，法则扭曲，不仅有强大的空间撕扯之力，更弥漫着诡异的“归墟阴煞”。但危险与机缘并存，这里孕育着外界罕见的奇珍异宝、古老传承碎片，甚至可能存在通往其他界域的脆弱通道。
近百年来，海眼异动愈发剧烈，吞噬范围不断扩大，更有疑似被域外之力污染或召唤的不明生物出没，已严重威胁东洲沿海乃至内陆的稳定。东洲各大势力多次探查，虽损失惨重，却也证实海眼深处封印松动，藏着“大机缘”与“大恐怖”。
此次由萧家牵头，联合数家交好势力，组建精锐队伍深入探索，意在稳固或修复部分封印，同时夺取其中机缘。队伍成员需至少元婴期修为，且需有应对空间紊乱与域外邪力的特殊手段。
名单上的人各有所长：萧云霆擅雷法攻坚，有人精于阵法破解，有肉身强横的体修，有神识敏锐的探查者，亦有萧逸这般均衡协调的领导者。而她的定位，除了战力输出，更偏向于“克制域外邪力”与“混沌特性带来的意外变数”。
“变数……”林清悦咀嚼着这个词。在萧家眼中，她是可控的有益变数；但在幕后黑手看来，恐怕是必须拔除的有害变数。
收起玉简，她握紧紫金色令牌。提升实力，已是迫在眉睫。无论是应对可能的暗杀，还是备战归墟海眼，她都需要更强的攻防手段、更精妙的遁法，以及一件能与混沌之道契合的法宝。
“万法阁……神兵殿……”
林清悦不再犹豫，整理衣衫后开启栖霞屿防护大阵，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遁光，朝着紫霄神山深处的两处重地飞去。沿途，三道强大的神识先后扫过，确认令牌气息后便悄然隐去——暗中的护卫，果然名不虚传。
飞过数座灵气氤氲的灵峰，前方出现两座并立却风格迥异的宏伟建筑。
左侧的万法阁，通体由温润白玉砌成，高九层，飞檐斗拱，古朴大气。门楣上的“万法阁”三字以古篆书写，字中蕴含无穷道韵，仿佛一眼便能引人沉入对万千道法的遐思。阁楼周围灵雾缭绕，各色光华隐约流转，那是无数功法典籍散发出的道韵灵光。
右侧的神兵殿，则尽显粗犷凌厉。整体呈暗金色，宛如倒扣的巨大鼎炉，殿身铭刻着无数兵刃、铠甲、法宝的浮雕，栩栩如生，隐隐有杀伐之气直冲云霄。门匾上“神兵殿”三字铁画银钩，气势迫人。
林清悦在殿前广场落下。广场上人影寥寥，能踏入此地者，皆是萧家核心或立下赫赫功勋之人，且需凭令牌准入。
她率先走向万法阁。守阁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灰袍老者，正靠在门边竹椅上似睡非睡。林清悦上前恭敬递上令牌，老者眼皮微抬，浑浊的目光在令牌与她丹田处各停留一瞬，随即挥挥手，懒洋洋地道：“天阶区在五层以上，自行查看。一次仅限挑选一门，概不外借，不得私录。时限三个时辰。”
“多谢前辈。”林清悦行礼入阁。
阁内空间远比外观广阔，显然布有空间扩展阵法。一排排高大玉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玉简、书册、骨片等各式载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灵韵。她未在下层停留，径直沿中央螺旋玉阶登上五层。
五层环境更为清幽，玉架数量锐减，但每一件承载功法的载体都散发着强弱不一的灵光：或灼热如火，或冰冷如霜，或锋锐如剑，或厚重如山——皆是天阶级别的功法神通！
《九天雷狱剑诀》《玄冥真水经》《大日焚天掌》《缩地成寸秘术》《不动明王金身》……琳琅满目，皆是外界求而不得的上乘传承。但林清悦所求，是能与混沌之道互补、拓展混沌应用的法门。
漫步半晌，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枚灰暗无光、仿佛蒙尘已久的古朴龟甲上。其简介极简：“《宇游篇》残卷。疑似上古虚空道统遗存，记载破碎空间感悟及短距虚空穿梭、挪移、隐匿之法。修习要求：神魂强大，对空间波动感知敏锐。评级：天阶下品（残缺故）。”
虚空道统？空间穿梭、隐匿之法？
林清悦心中一动。混沌包容时空，若能将空间之术融入混沌遁法，无论保命还是对敌，都将实现质的飞跃。而“隐匿”之术，恰是她当下急需。
取下龟甲，触手冰凉。神识探入，果然发现记载信息残缺不全，多处语焉不详、甚至断裂。但仅存的内容中，关于空间波动的精妙描述、短距穿梭的核心原理，以及名为“空痕”的隐匿技巧，都透着古老而深邃的韵味，与寻常遁法截然不同。
“便是它了。”林清悦当即决定。完整的顶级遁法固然更好，但《宇游篇》残卷的独特思路，更利于她结合混沌之道创新。
拿着龟甲下楼登记，灰袍老者见之，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嘟囔道：“又是这没人要的破烂……”却依旧麻利地记录在册，并告知她阁内有专属静室，初次领悟需在阁内完成，以防意外。
林清悦进入静室，将龟甲贴于额头，全副心神沉入其中。
三个时辰后，静室门开。她眼中虽残留着一丝疲惫，却更多了几分明亮神采——《宇游篇》残卷的精要已被初步领悟，虽残缺不全，却给了她极大启发。她已有把握结合混沌之气模拟空间波动，改良遁法，并尝试施展“空痕”之术。
离开万法阁，林清悦转向神兵殿。守殿的是一位独目、脸上带疤的黑甲大汉，气息凶悍如沙场老将。查验令牌后，大汉瓮声瓮气地道：“天阶法宝在‘乾’字区。自行查看，勿碰禁制。选好后到试兵台核验。”
殿内景象与万法阁迥异，更像一座巨型兵器库与炼器工坊的结合体。一个个透明光罩笼罩的石台上，陈列着飞剑、长刀、宝塔、铜镜等各式法宝，宝光冲天，灵力波动此起彼伏。
林清悦径直走向“乾”字区。这里的法宝数量更少，却件件气象非凡、灵性十足，有的甚至在光罩中微微震颤，发出清越鸣响。
她逐一看过：紫电缠绕的雷矛攻击无双，能演化山河虚影的宝镜攻防一体，薄如蝉翼的银色内甲防御惊人，扰人心神的摄魂铃诡异莫测……这些法宝皆堪称强大，却总让她觉得欠缺了些什么。它们属性鲜明、威力固定，与混沌之道“包容”“演化”的特性终究不够契合。她需要的，不是一件属性单一的利器，而是一块能随她修为精进、道法深悟而不断成长，甚至能辅助演化混沌万法、承载混沌之力的“器胚”。
就在她近乎放弃，考虑选择那具适应性较强的银色内甲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乾”字区最角落的石台——石台蒙着厚厚灰尘，光罩也比别处黯淡许多，里面并非光华闪耀的成品法宝，而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那石头通体呈混沌未分的灰扑扑色泽，表面坑洼不平，毫无灵光波动，看起来粗糙而普通。石台铭牌上仅有寥寥数字：“无名奇石。出处不详，材质不详。特性：坚固异常，化神修士亦难损分毫；可承载、传导绝大多数属性灵力，无明显排斥；灵力注入后，形态与性质可随心意微弱改变。评级：天阶下品（功用不明）。”
林清悦的心猛地一跳。
坚固、兼容、可塑性！
这简直是天生的混沌之器胚料！
她走近石台，指尖透过光罩，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缓缓探向奇石——异变陡生！
原本死寂的灰色奇石内部，竟有一缕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微弱光芒，轻轻闪烁了一下！与此同时，她丹田内的混沌道婴，也自发地加速旋转了一瞬！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同根同源的微弱共鸣感，在她与这块“无名奇石”之间，悄然建立。
就是它！
林清悦毫不犹豫，指向那块石头：“前辈，我选此物。”
独目大汉走过来，看到林清悦的选择，独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确定？这玩意放这儿几百年了，除了硬和能变点形状，屁用没有。不少人都试过，炼不成器，当材料又不知道怎么用。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晚辈确定。”林清悦语气坚定。
大汉摇摇头，不再劝，打开禁制，取出那块灰扑扑的石头递给她。“去那边试兵台，按规矩，要简单测试一下你能否初步驾驭选中之物，就算过关。”
林清悦接过石头。入手微沉，质感奇异，非金非玉非石，温润中带着一丝冰凉。混沌之气输入，果然畅通无阻，石头表面泛起一层极其淡薄的灰色光晕，并且随着她心意，缓缓拉长、变扁，呈现出一种可塑的柔软状态，但当她停止灵力输入，又迅速恢复原状，坚硬如初。
在试兵台上，她按照要求，简单演示了用此石变化出一面小盾，挡住了测试法阵发出的一道相当于元婴中期全力一击的金芒。小盾丝毫无损，甚至将部分冲击力吸收转化。
独目大汉点点头：“行了，算你过关。登记吧。”
拿着《宇游篇》残卷龟甲和无名奇石，林清悦离开了神兵殿。此番收获，远超预期。尤其是这块奇石，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返回栖霞屿的路上，她依旧保持着警惕。穿过一片灵气氤氲的紫竹林时，忽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微风拂过竹叶的空间涟漪，在她身侧丈许外荡开。
没有丝毫杀气，也没有灵力波动。
但林清悦修炼《宇游篇》残卷后，对空间波动异常敏感，几乎在涟漪出现的瞬间，混沌道婴预警，她想也不想，刚刚领悟的“空痕”之术下意识施展，身形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融入周围光线与空气的折射之中，同时脚下步法玄妙一变，向左前方横移三尺！
嗤！
一道细如牛毛、无色透明、完全由高度凝聚的空间之力形成的“裂空丝”，擦着她原本脖颈所在的位置无声掠过，将她身后一株粗壮的紫金灵竹拦腰切断，断面光滑如镜。
偷袭！
而且是用极其高明、几乎毫无征兆的空间秘术进行的偷袭！
若非她刚领悟《宇游篇》，对空间波动感知大增，又及时施展隐匿挪移，这一下，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林清悦心头冰寒，眼中厉色闪现。对方果然按捺不住，在家族重地附近就敢再次动手！而且这次，换成了更隐蔽、更致命的空间刺杀！
她没有试图去追踪那已然消失的偷袭者，对方一击不中，定然远遁。此刻敌暗我明，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并发出警报。
她毫不犹豫，捏碎了萧逸给她的那枚紧急传讯符箓，同时将“空痕”之术催动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身形如同鬼魅，借助竹林地形，朝着栖霞屿方向急速遁去！
紫霄神山深处，某座静谧的洞府中，一道盘坐的苍老身影，在传讯符箓被捏碎的瞬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并无雷霆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肃杀。
“终于……又忍不住了么。”
他身影微晃，已然消失在洞府之中。
栖霞屿方向，数道强大的气息，正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