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央，灵泉早已干涸龟裂，裸露出下方漆黑如墨的阵基岩石，石纹间还残留着淡淡阵力波动，却已是强弩之末。那棵曾为林清悦遮蔽过清辉月光的古树，此刻拦腰折断，焦黑的断口处仍有细微的电弧滋滋窜动，迸溅出细碎的火星，转瞬便湮灭在死寂的空气里。焦土与灰烬的味道弥漫四野，比战场其他地方更加浓郁刺鼻，钻入鼻腔，带着蚀骨的寒意。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依旧是那身略显宽大的青色道袍，只是衣袂多处破损，沾染着暗沉的血迹与尘土，随风微动，猎猎作响。一张清秀却素来淡漠的脸上，此刻竟交织着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关切，有歉意，有决然，甚至还带着一丝仿佛看透宿命般的疲惫，与记忆中那个神秘莫测、波澜不惊的身影判若两人。
苏河。
那个将她从异界牵引至此，留下神秘玉佩，给予她最初修炼指引，却又始终谜团重重、行踪不定的师父。
他怎么会出现在萧家的问心幻境中？还以这样一种历经惨烈大战、仿佛身陷劫难中心的姿态？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瞬间挤满林清悦的脑海。但丹田内混沌道婴传来的强烈警兆，以及眼前这“苏河”身上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违和感，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她的震惊，让她心神迅速沉凝下来。
“师父？”林清悦立在原地，并未贸然上前，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清悦。”“苏河”开口了，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急切，与她记忆中那平淡无波的语调截然不同，“你怎么会在此地？快离开！萧家将有大难临头，此处早已是死地，莫要再涉险！”
他边说，边急切地朝她挥手示意，动作间，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有道新鲜的伤痕，深可见骨，血肉翻卷，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绿色，显然绝非寻常刀剑所伤，而是中了阴毒的异术。
幻境？还是更高级的伪装？
林清悦神识悄然凝聚，混沌之眸在眼底无声运转，一丝极淡的灰色微光一闪而逝。眼前的“苏河”，从气息到灵力波动，甚至连神魂层面的些许“味道”，都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可恰恰是这种近乎完美的复刻，让她心中的疑窦愈发深重。真正的苏河，向来如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她从未真正看透分毫；而眼前这个，却清晰得像是按照她潜意识里的某个模糊模板，精心雕琢出来的幻象。
“师父，您受伤了。”林清悦没有挪动脚步，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声音轻柔，却暗藏试探，“这是何毒？可需弟子相助？”
“苏河”眼神微凝，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反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急促摇头道：“此乃‘蚀魂妖毒’，非你能解。莫要耽搁，速速离去！去归墟海眼！那里有‘化界石’的线索，或许能找到回归你故界的方法！记住，勿要相信萧家任何人！”
化界石？回归故界？
林清悦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甚至从未对任何人明确提起过只言片语。这幻境（或者说伪装者），竟能窥探到如此深层的执念？
但也正是这句话，让她几乎瞬间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虚假。
真正的苏河，若真想指引她，绝不会如此直白地点破她最大的秘密与渴望，尤其是在这诡异莫测的幻境之中。这更像是一种精准的算计，一种针对她内心最柔软弱点的诱惑与操控。
“师父，”林清悦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混沌之气无声无息地流转，如一层薄纱笼罩周身，“您可知，我拜入您门下时，您赐我的第一件护身之物，是什么吗？”
“苏河”身形微愣，眼神极快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急速搜寻着某种信息，须臾便脱口答道：“自然记得，是那枚‘清心玉佩’，助你稳固神魂，免受心魔侵扰。”
回答分毫不差。
但林清悦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错了。”
她不再掩饰，眸中灰光大盛，属于混沌道源的浩瀚、古老、包容万物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无形的威压席卷开来，竟将周围幻境那暗红色的压抑气息逼退了数尺。
“您赐我的，从来不是什么清心玉佩。那枚玉佩，是我穿越醒来时，便已贴身佩戴之物。”她的声音清晰而冷冽，字字如刀，“您只说过，它与我缘法颇深，让我贴身携带，自行参悟其中玄妙。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你……”“苏河”的脸色骤然剧变，身形开始变得有些飘忽不稳，周围的栖霞屿废墟景象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荡漾不休。
“你不是我师父。”林清悦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究竟是这问心幻境滋生的心魔？还是借着幻境潜入此地、那见不得光的幕后黑手？”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气自指尖迸发，灰蒙蒙的剑光中，还隐隐透着一丝破灭万物的紫意，撕裂空气，朝着“苏河”的眉心疾刺而去！剑气所过之处，幻境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脆响，仿佛一面即将碎裂的镜子。
“苏河”脸上那复杂的神情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机械般的冰冷，以及一丝被识破的恼羞成怒。他（它）竟不闪不避，任由那道混沌剑气穿透眉心。
没有血肉飞溅，没有惨叫哀嚎。
“苏河”的身影如同被打碎的瓷器，寸寸龟裂，化作漫天飞舞的乳白色光点。但这些光点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如受到无形力量牵引，急速汇聚、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道模糊不清、不断蠕动变幻的灰色人影。人影没有五官，只有大致的人形轮廓，周身散发着与之前那道偷袭乌光同源、却更加浓郁阴冷的诡异气息，那是一种极度混乱、充满恶意、仿佛能污染神魂的邪恶意志。
“啧啧……不愧是身负混沌道源的天命变数。”灰色人影发出一阵非男非女的刺耳声响，如同金属摩擦，直接响彻在林清悦的识海之中，“心志之坚，警觉之高，远超那些愚蠢的萧家修士。不过，既然来了这幻境囚笼，就别想轻易出去。你的秘密，你的混沌道源，都将成为吾主的养料！”
话音未落，整座栖霞屿废墟轰然崩塌！碎石与残木化作齑粉，消散在虚空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灰色迷雾。迷雾深处，传来无数凄厉的嚎叫、恶毒的诅咒、绝望的哭泣……种种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林清悦的心神，试图撬开她的灵台防线。与此同时，一道道与之前相似的乌光，从迷雾深处无声无息地射出，角度刁钻至极，轨迹变幻莫测，每一道都蕴含着足以腐蚀神魂的歹毒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利用问心幻境的天然屏障，暗中植入外来的“心魔种子”或是“邪念聚合体”，在试炼者心神最放松、最容易动摇的时刻，发动致命的神魂与精神双重攻击！
林清悦身处迷雾中心，压力陡增。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冲击，有混沌道婴坐镇识海，尚能勉强抵御；但那些神出鬼没的乌光，却实实在在地威胁着她的性命安危。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道灰色人影的力量层次极高，尤其擅长神魂层面的攻击，若非她的神魂因跨界重生与混沌道源滋养而异常坚韧，又有混沌之气层层护持，恐怕早已神魂受损，沦为对方的傀儡。
不能再被动防御！
林清悦眼中厉色一闪，双手迅速结印，指尖灵光流转，玄奥的印诀一气呵成。丹田内，混沌道婴光芒大放，此前吸收炼化的雷霆之力、地火之力，乃至刚才在幻境中“消化”的部分攻击能量，都被她急速调动、融合，化作一股磅礴的混沌洪流。
“混沌归元，万法辟易！”
一声清喝落下，一个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庞大的灰色气旋在她身前轰然浮现。气旋中心，不再是往日温和的漩涡，而是隐隐透出一股“将万物归于原点”的寂灭之意，周遭的空间都因这股力量微微扭曲。气旋缓缓旋转，散发出一股无可抗拒的强大吸力，周遭的空气都被搅动得猎猎作响。
那些呼啸袭来的乌光，甫一接近气旋范围，便被这股恐怖的吸力牢牢牵引，身不由己地投向气旋中心，随即如同冰雪消融于烈日，被气旋中蕴含的混沌破灭之力迅速分解、湮灭。连带着周围翻滚的灰色迷雾，也被大片大片地吸入其中，净化为最纯粹的灵气。
“怎么可能？！”灰色人影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啸，声音凄厉刺耳，“混沌道源……竟能克制吾主的无相天魔念？！”
它似乎对混沌道源的力量感到极度震惊与忌惮，雾气凝聚的身体剧烈波动，随即猛地向内收缩，化作一道纤细如发丝、速度却快如闪电的灰线，不再恋战，而是朝着迷雾深处某个方向急遁而去，显然是想逃离这片被混沌气旋笼罩的空间。
想跑？
林清悦冷哼一声，识海之中神念暴涨，死死锁定那道遁逃的灰线，混沌气旋骤然加速旋转，吸力暴增数倍！同时，她指尖一点，混沌灵光闪耀，就要施展一门刚参悟不久的禁锢秘法。
然而，就在此时——
整片灰色迷雾空间，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外界，紫霄问心台上。
七位太上长老面色凝重至极，周身气息沉凝如渊。通过太虚心镜的“镜影回溯”功能，他们已然将林清悦幻境内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从栖霞屿废墟的浮现，到“苏河”现身引诱，再到其伪装被识破、化作灰色人影，直至无边迷雾与乌光齐出，林清悦以混沌归元印悍然反击的全过程，皆在他们的注视之下。
“无相天魔念！是域外心魔的手段！”那位红脸膛的太上长老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地拍膝而起，“竟敢将如此歹毒之物植入我萧家问心幻境！这是在践踏我萧家祖器威严，挑衅我紫霄神山！”
“对方对问心台阵法了解极深，甚至可能暗中修改了部分阵纹节点，方能将这天魔念如此隐蔽地送入，并精准投放至林清悦的幻境之中！”另一位面容枯槁的太上长老声音冰寒刺骨，眼底杀意翻腾，“家族内部，确有鼹鼠，且地位不低！”
灰袍太上长老眼神冷冽如寒冰，一字一顿道：“立刻锁定天魔念遁逃方向对应的现实阵眼位置！启动‘九霄雷罚大阵’预备节点，封锁整片区域！传我命令，通知震寰，准备收网！”
命令迅速下达。问心台边缘，数名一直屏息待命、气息沉凝如山的萧家高阶执事，瞬间化作数道流光，朝着指定方位疾射而去。而问心台上空，隐隐有沉闷的雷声开始汇聚，一股肃杀毁灭的煌煌天威，缓缓降临，压得在场所有年轻子弟心神震颤。
幻境之内。
空间的震荡愈发剧烈，灰色迷雾开始大片大片地崩散、消失，露出外界问心台那淡青色的石质地面轮廓。那道遁逃的灰线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速度再增几分，眼看就要彻底没入某个即将消散的阵法光晕之中。
林清悦岂容它就此逃脱？这道灰色人影（无相天魔念）不仅知晓她的部分秘密，更是那幕后黑手伸出的爪牙，若放它离去，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她不再保留实力，识海之中，《混沌天经》总纲深处的一枚古老符文骤然亮起，氤氲着混沌初开的玄妙气息。那是记载着“封镇”“禁锢”之理的秘术雏形，她此前一直未曾尝试施展，此刻在生死压力的逼迫下，福至心灵，结合自身混沌之道，悍然发动！
“混沌——镇元！”
她并指一点，并非指向那道灰线，而是精准点向灰线前方那片即将消散的阵法光晕。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奇异光丝，带着非黑非白、有无相生的混沌色泽，后发先至，瞬间没入光晕之中。
刹那间，那一片区域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光晕的消散停滞了，周遭的能量流动凝固了，连带着那道急遁的灰线，也如同撞入了一团无形却坚韧无比的混沌胶质，速度骤减，身形被迫显现出来，发出惊恐的吱吱怪响，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
就是这片刻的阻滞！
外界，一道粗大无比、裹挟着纯阳破邪之力的紫金色雷霆，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精准无比地自问心台上空劈落，穿透幻境与现实的模糊边界，带着煌煌天威，直击那道被混沌镇元之力暂时禁锢的灰线！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霹雳震鸣，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识海深处。紫金雷霆与灰线接触的瞬间，那由无数歹毒邪念聚合而成的“无相天魔念”，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朝露，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汽化、湮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焦糊黑烟，随即也被雷霆余威净化得一干二净。
幻境彻底破碎。
林清悦身形微微一晃，随即稳住，重新稳稳站立在紫霄问心台中央。周围，是同样刚从各自幻境中脱离的萧家子弟，众人神色各异，不少人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浮动紊乱，显然在幻境中消耗不小，甚至有人身上带着隐隐伤痕——这是幻境之力反噬所致。
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林清悦，以及她头顶上方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紫金色雷光余韵，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雷霆威压与淡淡邪气。
刚才那一道雷霆，声势太过骇人，绝非问心幻境应有之威！
七位太上长老已然起身，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周身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灰袍太上长老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尤其在几个神色有异、目光闪烁不定的子弟身上略微停留，最终落在林清悦身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
“问心试炼，第二关‘幻境炼心’，因遭外力恶意干扰，即刻终止！”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试炼者，原地休整，不得擅离！”灰袍太上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所有议论，“执事堂会逐一问询，记录诸位的幻境经历，不得有半句隐瞒！”
“林清悦，”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清悦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你随我来。其余人等，由霆长老安排处置。”
林清悦心中了然。刚才那雷霆一击与天魔念的湮灭，显然已被外界的太上长老们察觉，此番相召，定是为了问询详情。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在众人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跟着灰袍太上长老，以及另外两位气息最为深不可测的太上长老，化作三道流光，离开了问心台，朝着紫霄峰最高处的震雷阁疾飞而去。
留下的萧家子弟面面相觑，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刚才那道雷……是九霄雷罚大阵的力量吧？”
“好像是从外面直接劈进幻境里的！我好像还听到一声怪叫……”
“林清悦的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惊动太上长老动用雷罚大阵？”
“难道真有人敢在问心试炼上动手脚？这是要造反不成？”
“她居然被太上长老直接带走了……看来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啊。”
萧逸望着林清悦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眼中担忧与思索之色交织；萧云霆则站在人群之中，脸色变幻不定，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震雷阁内。
萧震寰早已在此等候。除了他，还有那位曾现身栖霞屿的灰色虚影——此刻身形凝实了许多，是一位面容古朴、眼神沧桑的灰衣老者，周身道韵流转，显然是修为极高的隐世强者，此外还有数位气息沉凝的萧家绝对核心高层。
林清悦步入阁中，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比上一次面见萧震寰时更加浓重。
灰袍太上长老言简意赅，将太虚心镜所见的一切如实陈述——从无相天魔念伪装苏河、试图引诱攻击林清悦，到被林清悦识破拖延，最终被九霄雷霆彻底灭杀的全过程，皆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阁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无相天魔念……”灰衣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凝重，“乃域外心魔的高等眷属，无形无质，专攻神魂，善窥人心，最擅伪装变化之术。”他目光转向林清悦，眼神复杂，“能将此等邪物如此精准地投放，对方在我萧家内部潜伏之深，掌控阵法节点之细，远超我们的预估。而且，其目标明确，直指林小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清悦身上，有审视，有探究，却并无多少敌意。
萧震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古井：“林小友，幻境中那天魔念所言‘化界石’‘回归故界’，是何含义？”
该来的终究会来。
林清悦深吸一口气，迎着诸位萧家巨擘的目光，心知此刻唯有坦诚部分真相，方能取信于人。
她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道：“回禀家主、诸位前辈。晚辈确实并非此界原生之人。机缘巧合之下，神魂跨界而至，附身于这具躯体之中。此事，晚辈的引路人……或许知晓部分内情。至于‘化界石’，晚辈此前从未听闻，想来应是那天魔念窥探到晚辈心底执念，凭空捏造的诱饵，亦或是确有此物，被其拿来当作引诱的筹码。”她抬眸，目光澄澈而坚定，“晚辈所求，从来不过是大道之途。此界也罢，故界也罢，何处能印证混沌大道，晚辈便往何处去。”
她坦承了跨界重生的事实，却巧妙地模糊了具体过程，同时将话题重点引向对大道的追求。这般半真半假的解释，反倒比满口谎言更显可信。
阁内众人神色各异，却并无多少震惊之色。跨界神魂之说，虽然罕见，但在修真界漫长的历史中，并非没有先例，多与某些古老禁忌之术或时空裂隙有关。于他们而言，重要的是林清悦的立场与心性，而非她的来历。
“混沌道源，本就玄奥莫测，牵扯跨界之秘，倒也不足为奇。”灰衣老者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重要的是，你心向道途，并无害人之心，且此次识破天魔诡计，助我等揪出家族隐患，于萧家有功。”
萧震寰亦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事暂且按下不表。林小友，你今日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期。不仅道心坚定，临机应变之能更是出众，更难得的是，你的混沌之力，似乎对域外心魔之力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
林清悦点头应道：“晚辈亦有所感。混沌之道，既能包容万法，亦可化尽万法。那天魔念本质乃是邪恶意念的聚合体，恰好被混沌之气中的‘归元’与‘破灭’特性所克制。”
“好！”萧震寰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带着几分振奋，“如此一来，你参与归墟海眼之行，意义更为重大。据古籍零星记载，归墟海眼深处的封印早已松动，或有域外之力渗透其间。你的混沌道源，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之事，足以证明敌人已不惜暴露部分潜伏力量，也要将你除去。接下来的日子，直至归墟海眼之行结束，你的处境都将异常危险。但问心试炼，你已凭借实力与心性通过考核，第三关‘道韵共鸣’无需再测。”
萧震寰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从即刻起，林清悦正式列入归墟海眼探索队伍的核心序列！”
“震寰，”灰袍太上长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那天魔念遁逃方向对应的现实阵眼，已经锁定。执事堂的人，应该已经控制住那片区域和相关人员了。”
萧震寰脸色一沉，眼底杀意翻腾，一字一顿道：“查！给我一查到底！无论牵扯到谁，哪怕是嫡系宗亲，亦或是有功之臣，都绝不姑息！”
他转头看向林清悦，语气缓和了些许：“林小友，你先回栖霞屿休息，近期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我会派人加强对你的保护。关于归墟海眼的具体情报和队伍安排，稍后会有人与你详谈。”
林清悦心中清楚，一场针对萧家内奸的雷霆风暴，即将席卷整个紫霄神山。她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晚辈明白，多谢家主，多谢诸位前辈。”
退出震雷阁，踏上返回栖霞屿的归途，林清悦心绪难平。
苏河师父的幻影，天魔念的引诱，化界石的线索，萧家内部深藏的叛徒，归墟海眼与域外之力的隐秘关联……无数线索交织缠绕，眼前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角，却又引向了更深、更危险的黑暗深渊。
丹田内，混沌道婴静静旋转，散发出温润的灰色灵光，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无论前路如何波谲云诡，唯有自身的混沌大道，才是劈开一切迷障的最强利剑。
她抬起头，望向紫霄神山深处那片云雾缭绕的区域，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那里，暗流已然汹涌，雷霆，即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