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郡城就在眼前。
“全速前进。”赵远对着骨四下令,骨舟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几乎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直冲悬剑宗山门。
越是靠近,气氛越是怪异。
往日仙气缭绕的山门,此刻被一层厚重的光幕笼罩,护山大阵全力运转,光幕上符文流动,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
山门前的守山弟子,数量比平时多了数倍,一个个手按剑柄,严阵以待。
这种阵仗,不像是防备外敌,更像是在防备着什么内部的变故。
“你们先去玉衡郡城里找个地方落脚,注意血魂殿的动向,随时等我消息。”在山门前的林中落下,赵远对骨四和骨六吩咐道。
“是,眷者大人。”骨四躬身领命,拉着还想凑热闹的骨六,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林间。
赵远和宋宇琛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向山门。
“宋师兄!”
守山弟子看到宋宇琛,脸上先是现出惊喜,随即又被职责所约束,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
“宋师兄,您总算回来了!真君和师姐他们都担心坏了。”
宋宇琛点头:“我回来了。劳烦师弟开阵,我与我……舅舅有要事禀报长老。”
那名弟子闻言,紧接着说道:“师兄,宗门有令,非常时期,任何人出入都需查验宗门令牌。还请您出示宗门令牌。”
“令牌?”宋宇琛一怔,下意识地往腰间储物袋摸去,手刚碰到袋口,动作就僵住了。
他想起来了。
为了追杀那血魂殿的千面妖姬,他自爆了数件法宝,宗门令牌就在其中一件储物法器里,早就碎成了齑粉。
宋宇琛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我的令牌……在与魔修的战斗中毁了。”
守山弟子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人更是犯了难:“宋师兄,这……规矩就是规矩。您也知道,最近整个东洲……不太平。”
“没有令牌,需得验明您的功法气息,或者由长老持令牌亲自来接引。”
验明气息?
宋宇琛陷入沉默。
验明本源气息,就会暴露他的龙族妖力。
当初在上凌城,他为了救人才主动解除灰袍的限制,暴露了修为,那件能遮掩一切的法宝已经彻底损坏。
如今在宗门之内,他不敢轻易暴露这半妖的身份。
一旦龙族气息暴露,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众人僵持之际,一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年轻弟子忽然眼冒精光,他越过众人,激动地望向宋宇琛身旁的赵远。
“赵……赵前辈!”
这一声称呼让在场的其他弟子都愣住了。
赵远并非悬剑宗弟子,只因处理楚天阔一事在宗内低调地待过数月,当时在场的只有少数巡逻弟子,事后几位长老又对此事下了封口令,故而大部分人根本不记得他。
那年轻弟子却满脸崇拜,压抑着兴奋问道:“前辈,您……您是终于回来,要去剑塚取那只剑灵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了赵远身上,带着审视与惊疑。
为首的弟子更是皱起了眉,用眼神示意那年轻弟子闭嘴。
在同伴们无形的压力下,年轻弟子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呐呐地闭上了嘴,涨红了脸。
赵远向他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不必在意。
赵远暗自叹了口气,头疼得厉害。
他那点所谓的“丰功伟绩”,现在倒成了烫手山芋。他同样也不想被检验功法气息。
他如今修炼的功法亦正亦魔,双生灵脉加上天魔的血脉,无论哪一样拿出来,都像是给悬剑宗的护山大阵上了一道美味佳肴,恐怕当场就会被判定为入侵的魔头。
随后,再下一秒,整座山头的警钟都会为他而鸣,数不清的飞剑会把他当成靶子,万剑穿心都是最温和的死法。
两人就这么被拦在了自家山门外。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悬剑宗大名鼎鼎的宋大师兄啊。”
一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走了过来,他先是故作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宋宇琛,然后将视线落在赵远身上,表情变得轻蔑。
“怎么了这是?出去游历一趟,连家门都进不来了?真是稀奇。”
宋宇琛的脸沉了下来:“齐师弟,我进不进得来,与你何干?”
这个齐师弟平日里就因资源分配等问题与宋宇琛派系不睦,此刻见他吃瘪,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当然与我无关。”齐师弟抱着剑,绕着两人走了半圈,“我只是好奇,宋师兄可是青阳真君的亲传弟子,怎么会和这种来路不明,身上还有魔气残留的人混在一起?还被拦在门外,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悬剑宗的脸面何在啊?”
他这话一出,周围守山弟子的表情都变得警惕起来,看向赵远的打量中,多了几分审视。
赵远没有理会他,侧耳倾听着周围其他弟子的低声议论。
十几息过后,那齐师弟见宋宇琛和赵远都不理他,更加来劲了。
“宋大师兄,你这位朋友,看着面生得很啊。不如让他展露一下修为,让师弟们开开眼?要是根正苗红的正道栋梁,我们自然欢迎。可要是藏头露尾的邪魔歪道……”
他话还没说完,宋宇琛周身的气息已经开始波动,一股冰冷的压力让那齐师弟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猛,你再说一遍?”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越的女声从山门内传来,带着几分冷意。
“齐师弟,看来你最近的修行很清闲,还有空在这里嚼舌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衣女子踏着一柄飞剑,缓缓落下。
她一出现,原本还嚣张跋扈的齐猛顿时变了脸色,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江……江师姐。”
“大师姐!”
守山弟子们纷纷恭敬行礼。
来人正是悬剑宗大师姐,江若兰。
江若兰没有再看齐猛,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
“回禁闭室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是同门情谊,什么时候再出来。”
齐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灰溜溜地转身,狼狈地逃走了。
处理完杂鱼,江若兰才走向宋宇琛和赵远,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师弟,你回来了。”
她又转向赵远,温和地点了点头:“赵公子,你也来了。”
“劳烦师姐了。”宋宇琛松了口气。
江若兰取出一枚令牌,递给守山弟子:“我为他们作保。”
“是,大师姐!”
护山大阵的光幕应声开出一道门,江若兰引着两人走了进去。
一入宗门,赵远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江仙子,阿天呢?他现在在宗内吗?”
江若兰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叹。
“赵公子,你来晚了一步。”
“志天他……三个月前就又一次独自外出游历去了。”
赵远的心猛地一揪:“独自外出?涵虚真君就这么让他走了?”
“拦不住。”江若兰的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和深深的担忧,“涵虚师伯本是不同意的,可志天这孩子……你也知道,他似乎总有奇遇。每一次外出归来,修为都精进一大截,带回来的天材地宝更是让宗门都为之侧目。久而久之,谁也说不了他什么了。”
她带着两人向主峰走去,同时压低了些许音量。
“而且……赵公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江若兰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赵远。
“志天这次出去,行事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宗内已经有不少关于他的非议了,说他为夺宝物,手段狠辣,不留余地。赵公子,你最好尽快联系上他。”
她注视着赵远,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担心他,会走上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