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魔尊!骨魇卫‘十一’来报!”
来者正是骨魇殿中负责警戒的精英卫士,此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的坐标……被人从外界强行锁定了!”
此言一出,连旁边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长老都变了脸色。
骨魇殿的小世界乃是殿主以大法力开辟,坐标隐秘至极,万年来从未被外人窥破。被人强行锁定,意味着对方的实力或手段,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地动山摇之间,厉九幽反倒在最初的惊诧后,最先恢复了镇定。
他周身的气息沉凝如山,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定住了这方即将崩塌的空间。连脚下大地的震颤都似乎减弱了三分。
“十一。”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瞬间压下了周遭的混乱与恐慌,“召集所有‘白骨’弟子,即刻退守万骨园,开启‘桃源幻境’最高禁制!任何人不得外出!”
“是!”十一领命,心中稍安。
厉九幽话锋一转,语气森寒如冰,仿佛能将这血池都冻结:“至于‘血光’弟子,让骨四亲自去看好,告诉他,若有一人行为异常,不必请示,就地格杀。”
“格杀?”十一浑身一颤,他当然知道“血光”堂里都是些什么人,那是血魂殿强行“送”来的人手,名为下属,实为质子。
“听不懂?”厉九幽眼风扫过。
“属下明白!”十一不敢再有半分迟疑,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处理完殿内事务,厉九幽这才转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赵远。
看到赵远紧紧抿着唇,脸色在幽绿的光芒下显得有些紧张,厉九幽眼中的森寒杀意不自觉地褪去几分,语气也放缓了许多。
“长老,带他回寝殿。”他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他要将赵远彻底隔绝在风暴之外。
可赵远却在长老躬身应是,准备带他离开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厉九幽那宽大的黑色衣袖。
动作不大,却坚定无比。
厉九幽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垂下眼,看着那只抓在自己袖子上、骨节分明的手。
“你去哪?”赵远仰头问他。
“去外面,”厉九幽的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霸道,“会会那些不知死活的客人。”
赵远的心猛地一跳。
来救我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阿天和宋宇琛?
不可能,他们没这个实力,强行闯阵无异于送死。难道是秦久雨?她虽然有很多秘密,但这种直接锁定一方小世界的手段,也绝非她能办到。
最有可能的,是悬剑宗的那位合道境老宗主……
可万一不是呢?
赵远脑中飞速盘算。
来者若是友,自己必须在场,免得厉九幽的人下手不知轻重,造成无法挽回的误伤。
来者若是敌,那他更要亲眼看看对方是谁,有什么底牌。这关系到他未来能否顺利逃脱,甚至是整个骨魇殿的存亡。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跟你一起去。”赵远看着厉九幽,一字一句地说道。
“胡闹。”厉九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外面的情况不明,带着他就是个累赘。
赵远却寸步不让,抓着他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魔瞳。
“来的人,或许我认识。”他的声音冷静下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他们真是来找我的,你的人要是失手打死了,你和我这梁子,就算结死了。”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我对天魔血脉的那些感悟,可还没来得及与你细说呢。魔尊,你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吧?”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如此公开的争执。
旁边的长老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幽冥眷者……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跟魔尊说话?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下一秒就会看到赵远被魔尊一掌拍成血雾。
可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厉九幽死死地盯着赵远,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怒意,有不耐,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近乎……无奈的纵容。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啧。”
这一声轻啧,让旁边的长老差点把自己的下巴惊掉。
魔尊……这是被拿捏了?
厉九幽心中确实在飞速权衡。
赵远的话提醒了他,殿内藏着“那个人”的眼线,此刻人心浮动,把赵远这个香饽饽单独留在寝殿,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反而是更大的麻烦。
带在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
“跟紧了。”他终究还是妥协了,语气生硬,“少说,少看,要是死了,我可不负责给你收尸。”
这句妥协,是前所未有的破例。
赵远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抓着他衣袖的手终于松开了。
他甚至还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讲了出来:“你要是死了,我肯定第一个跑,绝不给你收尸的机会。”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厉九幽听得一清二楚。
厉九幽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却没有理会他的俏皮话。
他不再多言,转身拉起赵远的手腕,闪身进入一旁黑暗的偏殿之中。
这里应该是存放杂物的地方,光线昏暗。
厉九幽不由分说,大手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扫过,赵远身上那套由赵远自己从寝殿衣柜里挑选的劲装,瞬间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你!”赵远一惊。
厉九幽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不知从哪取出一套崭新的黑袍,亲自为他换上。
那是一件款式与历久幽自己身上相似的宽大黑袍,面料柔软,却密不透风,将赵远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
他甚至伸出手,动作略显生疏地解开了赵远束发的玉冠,任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彻底掩盖了他原本清隽迫人的气质。
整个过程霸道,迅速,又不容置喙。
做完这一切,厉九幽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远心中无语,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默默跟在厉九幽身后,穿过一条条幽深曲折的密道,同时在心中飞速记下沿途的路线和阵法节点。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出口,能感受到前方传来的剧烈灵力波动时,厉九幽的声音突然在前面响起。
“你说的‘救你的人’,”他头也不回地问,“是悬剑宗的那小子,还是那个自作聪明的神女?”
赵远心头一紧,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才能滴水不漏。
厉九幽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自顾自地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轻蔑。
“算了,不管是谁,今天他们都得失望而归。”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的尽头,那扇通往外界的巨大石门轰然洞开。
刺眼的光芒与狂暴的灵力风暴一同涌入,与之相伴的,是一阵轻佻而响亮的鼓掌声。
啪,啪,啪。
一个让历久幽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从门外传来,清晰地回荡在整个通道内。
“九幽兄,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