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璟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心为林志天铺路。
林志天看向赵远,眼神中带着询问。
赵远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细细查看。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的冷意。
不他出所料。
这份所谓的“意向书”,条款繁多,表面上是宋玉璟单方面施恩,提供各种资源和便利。
但字里行间,却处处暗示着林志天未来需以宋玉璟马首是瞻,甚至有几条隐晦的条款,近乎将林志天未来的成就与宋玉璟个人势力深度捆绑。
这哪里是什么意向书,分明是一份包装精美的卖身契。
“宋少爷美意,我与阿天心领了。”赵远将玉简轻轻放回宋玉璟手中。
“只是阿天年纪尚小,心性未定,骤然接受宋少爷如此厚爱,怕是承受不起,也容易让他失了本心,依赖外物。”
赵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宋少爷的好意,我们记在心里。”
“至于这份意向书,还是等阿天再年长一些,能够真正明白其中分量时,再做定夺不迟。”
宋玉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没想到赵远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而且理由冠冕堂皇,让他无法反驳。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赵远,又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但显然以赵远马首是瞻的林志天,眼中的复杂之色更浓。
原来上一次,是他看走眼了啊......
这赵远,看似随和,实则滑不溜手,滴水不漏。
“既如此,是玉璟考虑不周了。”
宋玉璟很快恢复了笑容,将玉简收起。
“赵道友所言极是,是我心急了。不过,玉璟方才所言,依旧作数,小兄弟日后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宋少爷。”赵远再次拱手。
宋玉璟又勉励了林志天几句,便告辞离去,只是那背影,似乎比来时沉了几分。
待宋玉璟走远,林志天才低声问道:“舅舅,那玉简……”
“一份想把你绑在他战车上的契约罢了。”赵远淡淡道,“还是那句话,他想借你的天赋,为他自己铺路。”
林志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如今虽然年幼,但两世为人,这点伎俩还是看得穿的。
赵远摸了摸他的头:“不必在意。我们走我们自己的路。”
“嗯。”
成为宋家弟子后,便是根据各人资质与意愿,分配具体的修行方向与日常事务。
以林志天展现出的天赋,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被直接吸纳为核心弟子,由家族长老亲自教导,修行宋家最上乘的剑诀。
然而,在执事长老询问意向时,林志天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
“长老,弟子愚钝,深感自身根基尚浅,见识不足。”林志天躬身一礼,态度谦卑。
“弟子恳请,暂不入核心弟子队列,愿从外姓弟子做起,多做些杂务,磨砺心性,增长见闻。”
此言一出,负责登记的执事长老都愣住了。
他狐疑地打量着林志天,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如常的赵远,不明白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要去挤独木桥?
“你可想清楚了?”执事长老皱眉道,“核心弟子的资源与待遇,远非外姓弟子可比。你这等天赋,若耽搁了,岂不可惜?”
“多谢长老提点。”林志天语气诚恳,“弟子正是因为珍惜自身天赋,才更觉需要脚踏实地。”
“弟子听闻家族常有接待各方宾客的任务,弟子愿自荐负责此类活计,一来可以为家族分忧,二来也能借机向各方前辈学习,开阔眼界。”
这是赵远教给他的说辞。
执事长老沉吟片刻,想到这孩子毕竟年幼,或许真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便点头道:
“既是你自己的选择,家族自会尊重。接待宾客之事,事务繁杂,倒也确实能锻炼人。”
于是,林志天这个公认的绝世天才,便成了宋家一名负责迎来送往的普通外姓弟子。
赵远自然是一样,也领了个清闲的差事,名义上是协助林志天,实则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小院中修炼,或是研究那《沧溟龙吟剑诀·蛟影翻涛精要篇》。
如此,时光飞逝,转眼便是数月过去。
这期间,宋玉璟也曾数次示好,或赠送丹药,或邀请赴宴,但都被赵远以林志天需要静心修炼为由,不着痕迹地婉拒了。
林志天在接待宾客的事务上,表现得可圈可点。
他聪慧机敏,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加之那张精致可爱的脸庞,极易博人好感,很快便得到了负责此事的管事们的赞赏。
而赵远,则借着陪伴林志天的机会,将宋家内部的人员结构、势力分布,以及与外界的往来,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他发现,宋家作为东海之滨的剑道世家,虽以剑道立足,但与外界的联系也颇为紧密,尤其是与一些内陆的宗门世家,常有往来。
这日,一则消息在宋家弟子间悄然传开。
东洲修仙界的顶尖宗门之一——悬剑宗,即将派遣使者前来沧龙港,于宋家招募宋姓的内门弟子。
悬剑宗,其底蕴与综合实力,远非宋家可比。
若能拜入悬剑宗,对任何宋家弟子而言,都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一时间,宋家所有宋姓的年轻弟子,都摩拳擦掌,激动不已。
又在几日后,悬剑宗使团抵达沧龙港的消息传来。
宋家上下高度重视,负责接待的管事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而林志天,凭借着这几个月在接待事务上的出色表现,以及那份“好学上进”的名声,顺理成章地被委以重任,成为了负责引导悬剑宗使者一行参观宋家,并随时听候差遣的弟子之一。
赵远作为林志天的“监护人”,自然也名正言顺地跟在了旁边。
两人,就这样成功地混入了招待悬剑宗的弟子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