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民医院心理治疗室里,淡蓝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画,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均匀洒下。傅临溪坐在特制的扶手椅上,膝盖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的流苏。对面,心理治疗师张医生四十多岁,戴着无框眼镜,声音温和得像秋日的阳光。
“临溪,放轻松。”张医生引导着,“我们不想那些不好的事。就说说青城山,说说你在观测站看到的东西。你之前提到一本蓝色的笔记本,上面有星星图案。能再多描述一点吗?”
傅临溪眼神有些飘忽,她慢慢抬起手,在空中比划:“这么大……硬壳……蓝得像……夜晚的天空。星星是……银色的,会反光。”
楚清辞和沈砚卿坐在观察室里,透过单向玻璃看着治疗过程。这是张医生特别允许的,因为傅临溪强烈要求家人在场——在她的认知里,楚清辞已经是“家人”了。
“星星的排列有什么规律吗?”张医生继续问。
傅临溪歪着头想了很久,然后艰难地吐出几个词:“北斗……勺子……旁边……小星星。”
北斗七星?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这听起来不像随意的装饰,更像某种暗示。
治疗进行了一小时,张医生让傅临溪休息。来到观察室,张医生对楚清辞说:“她的记忆恢复很有特点,不是线性恢复,而是像拼图,一块一块随机出现。蓝色笔记本这个线索很具体,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但她在回忆时的生理指标显示,想到那本笔记本时,她有轻微焦虑反应。”
“焦虑?”沈砚卿皱眉,“为什么?”
“可能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当年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张医生说,“或者,她曾因为知道笔记本的存在而遭遇过什么。需要慢慢引导,不能急。”
休息室里,傅临渊给妹妹喂水。傅临溪喝完水,忽然拉住楚清辞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要去……拿。很重要……楚爷爷说……钥匙。”
“钥匙?”楚清辞蹲下身,“什么钥匙?开什么的钥匙?”
傅临溪摇头,表情有些痛苦:“记不清……只记得……很重要。在……地板下……和笔记本……一起。”
秦管家也在休息室,听到这话,忽然开口:“小姐,楚教授当年确实有一套特制的钥匙,一共七把,样式很古老。他说那是开‘未来之门’的钥匙。我见过其中三把,另外四把他说藏在不同的地方。”
“未来之门?”林微澜刚推门进来就听到这句,“听起来好神秘。”
“不是真的门。”秦管家解释,“楚教授说,那是指通往未来的可能——当社会能接纳特质者的时候,就需要这些钥匙开启新的阶段。他说得很隐晦,我当时也不太明白。”
线索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模糊。楚清辞看着傅临溪努力回忆的样子,心中不忍:“临溪,别勉强自己。我们可以等你想起来再说。”
“不。”傅临溪却很坚持,“要去拿。楚爷爷……会高兴。我答应过……帮他保管秘密。”
“你答应过外公?”楚清辞惊讶。
傅临溪点头,虽然缓慢但清晰:“十二岁……生病前。楚爷爷说……如果我长大了……还记得……就帮我完成一件事。”
原来如此。楚清辞想起外公日记里写过,他最喜欢的学生就是傅临溪,说她聪明、善良、有责任感。只是后来她生病了,外公一定很痛心。
沈砚卿看了下时间:“如果要去青城山拿笔记本和钥匙,需要规划。现在观测站肯定还在警方封锁中,我们需要申请许可。”
“我来处理。”傅临渊说,“我在公安系统有熟人,可以说这是取回被害人遗物。但需要清辞提供楚教授的亲属关系证明。”
计划初步形成:由傅临渊疏通关系,申请进入观测站的许可;楚清辞和沈砚卿带少数人进去取东西;秦管家和林微澜在外接应。
离开医院时已是中午。秋日的阳光很好,路边的银杏树叶子金黄,风一吹,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楚清辞和沈砚卿步行回酒店,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砚卿,你说外公到底留下了多少秘密?”楚清辞挽着他的手臂,“我觉得我们像在玩一个他二十年前设计的寻宝游戏,一步步解开线索。”
沈砚卿握紧她的手:“也许这是楚教授保护这些秘密的方式——不告诉任何人完整的真相,而是让信任的人在合适的时间一步步发现。这样即使有人想抢夺,也拿不到全部。”
“可是他把最重要的部分告诉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临溪。”楚清辞轻声说,“他一定很信任她。”
“也一定很遗憾。”沈砚卿说,“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临溪现在可能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和你一起完成楚教授的事业。”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街边有家新开的甜品店,橱窗里摆着精致的蛋糕。沈砚卿拉着楚清辞进去:“吃点甜的,心情好。”
点了两杯热巧克力和一块栗子蛋糕。楚清辞用小勺挖着蛋糕,忽然笑了:“我们这样,像不像普通情侣在约会?”
“我们本来就是普通情侣。”沈砚卿伸手抹掉她嘴角的奶油,“只不过我们的约会项目包括探讨二十年前的秘密、规划社会企业,偶尔还要去山里寻宝。”
楚清辞笑得眉眼弯弯:“那也很浪漫啊。比看电影吃饭特别多了。”
沈砚卿看着她笑,眼神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说到浪漫,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条细细的手链,银色的链子上挂着几个迷你工具:小钥匙、小齿轮、小书卷,还有一片小小的银杏叶。
“这是……”楚清辞惊讶。
“定制的。”沈砚卿帮她戴上,“钥匙代表我们在寻找的答案,齿轮代表我们的团队合作,书卷代表你外公留下的智慧,银杏叶代表成都的秋天——我们相遇的季节。”
楚清辞摸着手链,眼眶微热:“什么时候准备的?”
“上次你说想去云南的时候。”沈砚卿说,“那时候就想送你了。清辞,无论我们要找多少钥匙,解多少谜题,你都要记得,我永远是你最可靠的那把钥匙——只要你需要,我就能打开任何门。”
热巧克力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甜品店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危险,只有相爱的两个人,和一份恰到好处的甜蜜。
楚清辞想,就算为了守护这样的瞬间,她也必须把外公的事业继续下去。她要建造一个世界,让更多像她一样的人,能拥有这样平凡的甜蜜。
三天后,青城山观测站。深秋的山林色彩斑斓,红枫、黄栌、青松交织在一起,像打翻的调色盘。警方在现场拉的警戒线还在,但执勤的警察已经撤走了大部分,只留了两个人在路口值班。
傅临渊提前打点好了关系,楚清辞出示了楚风远亲属证明和傅临渊准备的许可文件,值班警察核对后放行:“楚小姐,现场已经勘查完毕,你们可以进去取遗物。但请尽量保持原状,不要破坏可能的证据——虽然这案子基本结了。”
“谢谢,我们会的。”楚清辞点头。
这次来的只有五个人:楚清辞、沈砚卿、秦管家、林微澜,还有老张派来的一个叫小吴的年轻队员,擅长开锁和建筑结构。老张本人留在成都处理星火之家的场地审批问题——不出所料,遇到了阻力。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观测站,楚清辞心中感慨万千。上次来是在深夜,紧张又危险;这次在白天,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山林静谧美好。
观测站还是那副破败的样子,但少了阴森感。众人走进书房,按照傅临溪的描述,在红木书桌左前方的地板位置查找。
“应该在这里。”秦管家用拐杖轻轻敲击地板,“声音有点空。”
小吴蹲下身,用专业工具小心撬开一块木地板。下面果然有空间,不大,大约三十厘米见方,深十厘米。里面放着一个防潮的铁盒,还有一个小些的木盒。
铁盒打开,里面就是傅临溪描述的蓝色笔记本——硬壳封面,深蓝色底,银色星星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旁边点缀着小星。笔记本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受潮。
木盒里则是四把古老的黄铜钥匙,样式各异:一把是常见的齿状钥匙,但齿纹很复杂;一把是圆柱形的,表面有凹凸的纹路;一把是扁平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最后一把最特别,像一截树枝,有分叉。
“这就是楚教授说的‘七把钥匙’中的四把。”秦管家拿起那把树枝状的钥匙,“我见过另外三把,在老宅密室里。楚教授说,七把钥匙聚齐,才能打开他最后的‘保险库’。”
“保险库里有什么?”林微澜好奇。
“不知道。”秦管家摇头,“楚教授没说。他只说,那是他留给世界最后的礼物,要等到社会准备好时才能打开。”
楚清辞拿起蓝色笔记本,小心翻开。第一页是外公熟悉的字迹:“星火计划——人类特殊感知能力者社会融入系统研究。第一卷:基础理论与个体适应。”
她快速翻阅,笔记本很厚,大约三百页,分成几个部分:理论篇、案例篇、训练方案篇、社会支持篇,还有最后一章,标题是“未来展望:当差异成为常态”。
“这是外公未发表的着作。”楚清辞轻声说,“比他在公开期刊上发表的内容深入得多,也系统得多。”
沈砚卿凑过来看,翻到“社会支持篇”中的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建筑平面图——和之前扎克利给的那张草图类似,但更详细,标注了每个区域的功能和使用说明。
“楚教授早就设计好了。”沈砚卿感叹,“星火之家该是什么样子,他二十年前就想好了。”
继续翻看,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楚清辞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展开,是一张手绘的成都地图,上面标了七个红点,旁边写着数字编号。
“这是钥匙的埋藏地点?”林微澜凑过来看,“一、二、三……七个点。我们现在拿到的是哪四把?”
秦管家比对钥匙和地图:“从形状看,我们有的是三号、五号、六号、七号钥匙。一号和二号在老宅,四号……地图上标的位置是‘文殊院’,但具体在哪不知道。”
楚清辞仔细看地图。七个点连起来,隐约形成一个勺子的形状——北斗七星。一号钥匙在老宅,对应天枢;二号钥匙在老宅另一个位置,对应天璇;三号钥匙在观测站,对应天玑;四号在文殊院,对应天权;五号、六号、七号都在观测站,对应玉衡、开阳、瑶光。
“外公是用北斗七星来布局的。”她明白了,“七把钥匙,七个地点,对应北斗七星。他说要七把聚齐才能打开最后的保险库,那保险库的位置……”
沈砚卿指着地图上北斗七星“勺子”指向的方向:“根据北斗七星的特征,勺口两颗星的连线延长五倍,可以找到北极星。如果钥匙的布局也遵循这个规律……”
他在地图上延长线条,交点落在成都西郊的一片区域,那里用虚线画了一个圈,旁边写着两个字:“星野”。
“星野……”楚清辞想起外公在录像里说过,“星野不是地点,是共识。”但现在看来,星野确实是一个具体的地方。
秦管家看到那个标记,脸色忽然变了:“楚教授说过,星野是他最后的理想之地。但他也说过,那里不能轻易去,必须在合适的时候,由合适的人带领。”
“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楚清辞问。
“当七把钥匙聚齐,当钥匙的持有者们达成共识。”秦管家看着地图,“楚教授说,钥匙不能由一个人保管,要分散在不同的人手里。只有当这些人为了同一个理想走到一起,才能开启星野。”
楚清辞忽然明白了外公的深意。他不是在藏宝,是在筛选——筛选出真正理解他理念、愿意为这个理想努力的人。七把钥匙就是七张入场券,也是七份责任。
她把笔记本和钥匙小心收好:“我们先回成都。一号和二号钥匙在老宅,我们有了。三、五、六、七号在这里,四号在文殊院。当务之急是找到四号钥匙,然后……找到其他钥匙的持有者。”
离开观测站时,夕阳西下,整个山林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楚清辞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灰色小楼,心里默默说:外公,你的布局我慢慢懂了。我会找到所有钥匙,找到所有志同道合的人。
下山路上,沈砚卿的手机响了。是老张打来的,语气很急:“沈总,场地审批出问题了!规划局说旧纺织厂那块地有人抢先申报了文化创意园项目,我们的社会企业用地申请被驳回了!”
晚上八点,沈氏集团会议室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楚清辞、沈砚卿、林微澜、陈医生、傅临渊、李律师、王记者、杜设计师,还有刚刚赶到的老张。
老张把一份文件摔在桌上:“我查清楚了,是一个叫‘新锐文创’的公司,三天前突然提交了旧纺织厂的改造方案,要建什么‘文创产业园’。规划局那边说,按先到先得原则,只要他们的方案合规,就有优先权。”
李律师快速翻阅文件:“新锐文创的法人代表叫孙浩,三十二岁,背景很干净,就是个普通的创业者。但我查了公司股权结构,背后有两个投资方,其中一个……是徐文彬的妻子娘家人控股的公司。”
“徐文彬都进去了,他家人还敢搞事?”林微澜拍桌子。
“法律上没问题。”李律师说,“徐文彬的妻子没有涉案,她的家族企业也正常经营。他们投资文创项目,完全合法。而且从程序上看,他们确实比我们早三天提交申请。”
杜设计师急了:“可我们的方案更成熟,社会意义更大啊!规划局不能只看谁先交吧?”
“理论上可以。”李律师苦笑,“但实际操作中,先到先得是潜规则。除非我们能证明他们的方案有问题,或者……我们有更强的背景。”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星火之家的第一个实质性障碍,来得比想象中快。
楚清辞看着桌上的蓝色笔记本,忽然想起什么,翻开到某一页。那里外公写了一段话:“理想之路从来不平坦。当遇到阻碍时,记住两点:第一,回归初心,你为什么出发;第二,寻找盟友,你不是一个人在走。”
她合上笔记本,抬头:“各位,我们是不是太急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们想尽快把星火之家建起来,想帮助那些等待的人,这没错。”楚清辞慢慢说,“但外公用了二十年布局,他一定预见到会有阻碍。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真正的改变不是靠快,而是靠稳。”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先不急着抢那块地。”楚清辞说,“既然新锐文创想要,就让他们先做。我们集中精力做三件事:第一,完善我们的方案,让它无可挑剔;第二,继续联系‘种子’网络,建立更广泛的联盟;第三,找到剩下的钥匙,完成外公的布局。”
陈医生点头:“我同意。医疗团队组建也需要时间,我可以先以流动诊所的形式,为现有的特质者提供服务。等我们准备好了,场地自然会出现。”
傅临渊开口:“我可以把公司闲置的一个小办公楼腾出来,大约五百平米,先做临时活动中心。虽然小,但够用了。”
林微澜举手:“宣传我可以继续做,而且我想到一个点子——我们不做悲情叙事,做赋能叙事。不强调特质者的‘特殊’,强调他们的‘能力’。比如张小芸的音乐天赋,周宇的数据能力,这些都是社会需要的才能。”
王记者补充:“我可以联系几家媒体,做系列报道,就叫‘不一样的光芒’。先营造社会认知的基础。”
你一言我一语,新的计划逐渐形成。没有因为一个挫折就沮丧,反而激发了更多的创造力。楚清辞看着眼前的团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外公说得对,她不是一个人在走。
会议开到晚上十点才散。楚清辞和沈砚卿最后离开,走在空荡的办公楼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累了?”沈砚卿问。
“有点,但很充实。”楚清辞靠在他肩上,“砚卿,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成功就是达成目标。但现在觉得,成功是有一群人和你一起朝目标走,哪怕路上有阻碍。”
沈砚卿揽住她的腰:“你成长得很快,楚总。”
“别取笑我。”楚清辞轻轻捶他,“对了,明天我们去文殊院找四号钥匙吧。我想在正式开始星火之家的工作前,先把外公的布局完成。”
“好。不过文殊院那么大,钥匙会在哪?”
“秦管家说,外公常去文殊院的茶楼,在那里写东西。”楚清辞说,“也许钥匙就在茶楼里。而且文殊院是佛门清净地,把钥匙藏在那里,很符合外公的风格。”
两人走出大楼,夜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凉意。沈砚卿把外套披在楚清辞身上:“冷吗?”
“不冷。”楚清辞抬头看天,“你看,北斗七星。”
夜空中,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勺子形状指向北极星。楚清辞举起手,手腕上的手链在月光下微微反光,那几把迷你钥匙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公用北斗七星布局,是不是在告诉我们,无论走多远,都要记得方向?”她轻声说。
“方向就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清辞,不管要找到多少钥匙,解开多少谜题,我都会陪你。”
回到酒店时,秦管家还没睡,在客厅里泡茶等他们。听完今天的进展,老人笑了:“小姐,你今天处理得很好。楚教授当年常说,急于求成往往适得其反,水到渠成才是正道。”
“秦伯,明天我们去文殊院找四号钥匙,您能一起去吗?”楚清辞问。
“当然。”秦管家点头,“我大概知道在哪。楚教授在文殊院有个固定的座位,靠窗,能看到庭院的竹子。他常在那里一坐就是半天。”
夜深了,楚清辞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拿出蓝色笔记本,借着床头灯翻看。在“未来展望”那一章,外公写道:
“当我离开后,如果有人读到这些文字,请不要为我悲伤。我只是一个播种的人,真正的收获要等很久以后。如果你愿意成为那个收获的人,请记住:帮助一个人找到他的位置,比改变整个世界更重要。因为当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时,世界自然就变了。”
楚清辞轻轻抚摸这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二十年前那个伏案写作的老人。
“外公,我找到我的位置了。”她低声说,“我也会帮助更多人找到他们的位置。”
窗外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灯火还在亮着。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有人已经入睡,有人还在为理想奔波。
而北斗七星,依然在夜空中静静闪烁,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