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为古朴的江南小镇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衣。陆家老宅内,气氛却愈发紧张。找到了两块“青玉案”残件固然是巨大突破,但最后一块,以及可能存在的“暗河”窥伺,都让众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周允哲带着“暗影”成员,借助便携式强光灯和专业探测设备,对假山“听松”区域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地毯式搜索。假山由太湖石堆砌而成,孔窍遍布,形态奇崛,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密格,并非易事。
楚清辞站在假山下,仰头望着那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嶙峋怪异的山石,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外祖父留下的那句话:“择‘幽篁’‘听松’秘藏”。“幽篁”指向竹林,已找到两块。那“听松”呢?除了指代这片假山,是否还有更具体的指向?
沈砚卿站在她身旁,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假山的每一处轮廓。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陪着,如同最可靠的磐石。
“老板,楚总,”周允哲从假山一侧绕过来,眉头紧锁,“我们已经用设备扫描了大部分区域,没有发现明显的金属反应或中空结构。假山内部结构复杂,很多缝隙探测器无法深入。”
难道判断错了?“听松”并非指假山本身?或者,机关设置得更为巧妙?
楚清辞不死心,她绕着假山慢慢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些冰凉粗糙的石面。忽然,她的指尖在一块看似寻常、却异常光滑的凸起石面上停顿了一下。这块石头的位置,正好在假山朝向内宅主屋的方向,形状隐约像一只竖起的耳朵。
“听松……听松……”她喃喃自语,“松涛需凭耳听。外祖父会不会是把藏匿点,设在了这个‘耳朵’里?”
她将自己的发现指给沈砚卿看。沈砚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立刻示意周允哲重点检查这块石耳。
周允哲上前,用工具仔细敲击、探查,发现石耳与假山主体的连接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缝隙。他尝试着左右旋转、按压,石耳都纹丝不动。
“可能需要特定的触发方式。”周允哲判断。
楚清辞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漪兰操》琴谱。外祖父用琴曲意境提示了“幽篁”的八卦锁解法,那“听松”呢?琴曲中是否有与“听”相关的意象?
她翻动着琴谱,目光停留在描绘乐曲中段意境的一句旁注上:“风入松涛,万壑有声。” 旁边还有母亲稚嫩的字迹写着:“此处轮指宜轻灵,如风过耳。”
风过耳……石耳……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是气流!”楚清辞脱口而出,“可能需要特定的气流或者……声音震动?”
沈砚卿立刻领悟,对周允哲道:“试试超声波发生器,或者特定频率的声波刺激。”
周允哲迅速从装备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声波装置,调整频率,对准那块石耳,开始尝试。
就在他调试频率的瞬间,异变陡生!
“嗤嗤——”几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破空之声从老宅围墙外袭来!
“小心!有狙击手!消音武器!”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暗影”成员猛地扑向楚清辞和沈砚卿的方向,同时厉声预警!
“噗!”那名“暗影”成员肩头爆开一团血花,闷哼一声倒地。
“敌袭!找掩护!”周允哲反应极快,瞬间熄灭大部分灯光,只留一盏微弱的光源照着假山区域,同时一把将楚清辞和沈砚卿推向假山背后一块巨大的凸起岩石后。
枪声虽然轻微,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可辨。更多的“暗影”成员迅速反应,凭借精湛的战术动作寻找掩体,并依据弹道判断狙击手可能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和迂回包抄。
对方果然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着他们找到关键线索的这一刻!
激烈的低强度交火在破败的老宅内外展开,子弹打在假山石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和石屑。对方人数不明,装备精良,而且占据了外围的有利地形。
楚清辞被沈砚卿紧紧护在怀里,靠在冰冷的假山石后,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外面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她心中惊悸,却并非完全因为恐惧,更多是愤怒——这些人,为了抢夺“青玉案”,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他们是想拖住我们,或者趁乱抢夺!”楚清辞在沈砚卿耳边急声道,“必须尽快找到最后一块残件!”
沈砚卿何尝不知。他一边用身体护住她,一边对着通讯器冷静下达指令:“A组正面牵制,b组c组左右翼迂回,找出狙击点,清除威胁!周允哲,继续尝试声波频率!”
“明白!”周允哲躲在另一块石头后,不顾流弹危险,再次拿起声波装置,对着石耳持续调整频率。
外面的枪声更加密集,显然“暗影”正在试图突破对方的火力网。
楚清辞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周允哲的动作和那块石耳。突然,在某个特定频率的声波持续作用下,那块石耳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声!
“有效!”周允哲低呼。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涂抹着油彩的敌人,如同鬼魅般从假山另一侧的阴影中窜出,手中握着的不是枪,而是一把闪着幽蓝寒光的匕首,直刺正在操作设备的周允哲后心!此人竟不知何时已突破了外围警戒,潜入了内院!
“允哲小心!”楚清辞失声惊呼。
沈砚卿眼神一厉,几乎在楚清辞出声的同时,他手腕一翻,一道银光激射而出!是一枚特制的钢钉!速度之快,堪比子弹!
“叮!”一声脆响,钢钉精准地打在匕首的侧面,将其打偏了几分,擦着周允哲的肋下而过,划破了衣物。
那黑衣人一击不中,身形如狸猫般灵活,毫不停滞,转而扑向楚清辞和沈砚卿藏身的岩石,目标明确——显然是想要擒贼先擒王,或者直接抢夺他们可能已经找到的玉碎!
沈砚卿将楚清辞往身后一推,自己则迎了上去,与那黑衣人在狭窄的假山缝隙间展开了近身搏斗。动作快如闪电,拳脚相交间带着凌厉的劲风。
楚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沈砚卿虽然身手不凡,但那黑衣人显然也是顶尖的好手,招式狠辣刁钻,一时间竟难分胜负。而周允哲那边,声波装置还在运行,石耳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但开启似乎还需要时间!
不能再等了!
楚清辞目光扫过地面,看到一块趁手的、边缘尖锐的碎石头。她猛地捡起,趁着那黑衣人与沈砚卿缠斗、背对自己的一个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衣人的膝弯狠狠砸去!
“呃!”黑衣人猝不及防,膝弯剧痛,动作一滞。
沈砚卿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记手刀精准狠辣地劈在对方颈侧!黑衣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咔哒”一声更清晰的机括声从石耳处传来!那块石耳竟然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仅能伸进一只手的幽深孔洞!
“打开了!”周允哲惊喜道,立刻伸手进去摸索。
周允哲从孔洞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同样材质的小巧铜管,拧开盖子,里面赫然是最后一块,也是体积稍小、形状更为尖锐的“青玉案”残件!
三块残件,终于集齐!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外围的枪声骤然变得更加激烈,还夹杂着几声爆炸的闷响!对方似乎动用了更强力的武器,正在强行突破!
“老板!对方火力增强,有备而来!我们可能需要紧急撤离!”通讯器里传来“暗影”队员急促的声音。
沈砚卿眼神冰冷,果断下令:“按预定撤退方案执行!允哲,带上东西,我们走!”
周允哲立刻将三块玉碎迅速放入特制的防护盒中收好。沈砚卿拉起楚清辞的手,在几名“暗影”成员的掩护下,沿着事先规划好的、通往老宅后巷的隐秘路径快速撤离。
子弹在身后呼啸,爆炸的火光偶尔映亮他们坚定的侧脸。沈砚卿始终将楚清辞护在身侧靠后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阻挡可能来自侧后方的流弹。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后巷,与接应车辆汇合时,侧方一处废弃阁楼的窗口,火光一闪!
“小心!”沈砚卿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楚清辞完全揽入怀中,一个旋身,用自己的后背对准了枪口的方向!
“噗!”一声沉闷的子弹入肉声。
楚清辞清晰地感觉到沈砚卿的身体猛地一震,但他搂着她的手臂却依旧稳固如山。
“砚卿!”她惊恐地抬头,看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没事……快走!”沈砚卿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却依旧沉稳,几乎是半抱着她,迅速冲向了已经打开车门的越野车。
周允哲和其余“暗影”成员火力全开,压制住那个狙击点,迅速上车。车辆发出一声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夜色之中,将身后的枪声和火光远远抛离。
车内,灯光亮起。楚清辞这才看清,沈砚卿左侧肩胛下方的西装已被鲜血浸透了一片,暗红色刺目惊心!
“你中枪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按压伤口,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液体,颤抖不止。
沈砚卿靠坐在椅背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抬手轻轻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皮外伤……不碍事。你……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确认她安然无恙后,那强撑着的力气仿佛才松懈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头因疼痛而紧蹙。
楚清辞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对前排的周允哲嘶声道:“快!去最近的、安全的医疗点!快啊!”
她看着他染血的衣衫和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巨大的心痛。这个男人,又一次,用他的身体,为她挡下了致命的危险。
之前在停车场是为她挡刀,这一次,是为她挡枪。
她终于深刻地、血淋淋地认识到,他所说的“守护”,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刻入骨髓的本能,是可以用生命去践行的承诺。
车辆在夜色中疾驰,楚清辞紧紧抱着沈砚卿未受伤的那侧臂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真实地存在于自己身边。三块冰凉的“青玉案”残件就在旁边的盒子里,但它们此刻的重要性,远不及身边这个为她流血的男人。
玉碎可以重聚,而他,绝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