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澈那部隐藏加密手机的使用,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在他离开“清源资本”不到两小时,周允哲的团队就确认了他与不明势力通信的事实。
“老板,苏墨澈的常规手机信号显示他回到了律师事务所,但那部加密手机的信号在发出那条信息后就彻底关闭,无法追踪。”周允哲汇报,“我们安排在他律所附近的人报告,他回去后不久,就提着一个公文包驾车离开,方向不明。我们的人试图跟上,但被他用几个熟练的反跟踪技巧甩掉了。”
“甩掉了?”沈砚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怒极的表现。
“是属下失职。”周允哲语气沉痛,“他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对城市的交通监控盲区非常了解。”
“启动最高级别追缉令。”沈砚卿下令,声音冰冷,“动用所有资源,查他名下及关联的所有车辆、房产、银行账户、出入境记录。联系交通、航空、铁路系统,严密布控。他背后的人反应这么快,他自身也如此警觉,说明我们的‘灯塔’计划戳到了他们的痛处。绝不能让他离开本市,更不能让他与‘暗河’的人顺利接上头!”
“是!”周允哲领命,整个情报网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楚清辞在一旁听着,心情复杂。苏墨澈的暴露和潜逃,坐实了他的背叛,也印证了“暗河”渗透之深。她想起过去多年的情谊,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看清真相后的决绝。
“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冒险联系和逃跑,说明‘灯塔’这个代号对他们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牧羊人’或者‘暗河’在本市的整个网络。”楚清辞分析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必须在他彻底消失前找到他。”
沈砚卿走到她身边,看出她眼底的波澜,握住她的手,用力紧了紧:“为这种人不值得难过。他现在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驱散了楚清辞心中最后一丝因旧情而产生的彷徨。她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就在全力追缉苏墨澈的同时,针对顾怀瑾的收网行动也同步展开。掌握了确凿的录音证据,以及U盘中指向“寰宇科技”和“暗河”的账本,顾怀瑾的命运已然注定。
沈砚卿并没有选择直接报警,那样太便宜他了。他要用商业和法律的手段,让顾怀瑾体验从云端跌落、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全过程。
这一天,顾怀瑾正在他的顾氏集团总部,志得意满地听着下属汇报一个即将启动的重大项目。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几名身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证监会调查员和经侦警察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亮出证件。
“顾怀瑾先生,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充分证据,怀疑你涉嫌十年前楚氏集团破产案中的商业欺诈、内幕交易、以及巨额资金非法转移等多项罪名。这是调查令,请你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顾怀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强作镇定:“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证据?我要联系我的律师!”
“你的律师恐怕现在自身难保。”调查员冷冷地说,“另外,关于你近期试图操纵股市、非法集资的行为,我们也掌握了新的证据。”
几乎在同一时间,顾氏集团的股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开始疯狂下跌。沈氏集团和“清源资本”联手,在资本市场发动了雷霆般的做空行动,同时,几家权威财经媒体同时曝光了顾怀瑾与“寰宇科技”勾结、掏空楚氏并转移资产的详细证据链。
墙倒众人推。之前与顾氏合作紧密的银行、供应商纷纷宣布终止合作,要求提前还款。顾氏集团内部也乱作一团,高管们人心惶惶。
顾怀瑾被带出顾氏大厦时,外面早已围满了记者,闪光灯将他瞬间苍老憔悴的面容照得无所遁形。他试图用手遮挡,眼中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他苦心经营十年,自以为早已高枕无忧,却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楚清辞在办公室的电视上看到了顾怀瑾被带走的直播画面。她没有感到预想中的狂喜,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释然。父亲,您看到了吗?第一个仇人,已经伏法。这,只是开始。
沈砚卿的内线电话进来,声音沉稳:“顾怀瑾这边,法律程序会让他把牢底坐穿。剩下的,就是撬开他的嘴,问出更多关于‘牧羊人’和‘暗河’的事情。”
“他会说吗?”楚清辞问。
“由不得他不说。”沈砚卿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酷,“失去了外面的庇护和财富,他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为了减刑,或者仅仅是为了少受点罪,他会开口的。”
顾怀瑾落网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开。傍晚,楚清辞接到了陆清雅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
“姐姐……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顾怀瑾他真的……”
“真的。”楚清辞语气平静,“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清雅压抑的哭泣声:“对不起,姐姐……我以前太蠢了,还差点被他利用……我真的知道错了……”
楚清辞听着她的哭声,心中并无多少波澜。陆清雅的悔过或许有几分真心,但多年的隔阂和伤害并非几句道歉就能抹平。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楚清辞淡淡道,“你提供的U盘,帮了很大的忙。谢谢你。”
“不,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陆清雅急忙说,然后语气又变得犹豫起来,“姐姐……我,我妈妈留下的东西里,好像还有一本旧的记事本,我当初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可能……可能也有些东西。我能不能……当面拿给你?”
又要求见面?楚清辞微微蹙眉。经历了苏墨澈的事情,她对任何主动接近的人都保持着更高的警惕。
“最近不太方便。”楚清辞婉拒,“你可以先把东西拍照发给我看看。”
“哦……好,好的。”陆清雅的声音明显失落下去,但没有坚持,“那我找到后拍给你。”
挂了电话,楚清辞将情况告诉了沈砚卿。
沈砚卿沉吟片刻:“谨慎是对的。陆清雅虽然提供了关键线索,但她之前的行为和她母亲与楚家的复杂关系,都不能不防。让她先发照片过来,我们判断价值再说。在苏墨澈落网、‘暗河’线索更清晰之前,减少不必要的线下接触。”
他的考虑与楚清辞不谋而合。在这种时候,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晚上,沈砚卿发现楚清辞虽然强打精神,但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苏墨澈的背叛、顾怀瑾的伏法、陆清雅的纠缠,每一件都耗费心神。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放好了洗澡水,滴了几滴她喜欢的安神的精油。
“去泡个澡,放松一下。”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浴室门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温柔,“什么都别想,天塌不下来。”
楚清辞看着他细致周到的安排,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她走进氤氲着热气和清香的水汽中,将自己沉浸进去,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住疲惫的身体和神经。
当她穿着舒适的睡衣走出来时,沈砚卿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但目光却落在她身上。他放下文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楚清辞走过去,被他自然地揽入怀中。他没有追问她此刻的感受,也没有再讨论复杂的局势,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在这种无声的陪伴和极致的温柔中,楚清辞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低声说:“砚卿,幸好有你。”
沈砚卿收紧了手臂,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永远都会在。”
窗外夜色深沉,追缉苏墨澈的天罗地网已经撒下,而对“暗河”的真正核心——“牧羊人”的猎杀,才刚刚开始。但在这一方静谧的天地里,只有彼此依偎的温暖,足以抵御外界所有的寒风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