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和他的团队来得比林歌预想的还要快。
不到两个小时,几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就呼啸着开进了林家村,直接停在了玉带河边。
王教授第一个跳下车,这位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老学者。
此刻激动得像个小伙子,几乎是跑着冲到林歌面前,眼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那件青铜器。
“就是它!就是它!”
王教授蹲下身,甚至顾不上脏,用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器物表面的些许泥污,仔细观察着那青黑色的锈迹和模糊的纹饰,嘴唇都有些颤抖。
“错不了!这纹饰,这铸造工艺……是青铜器!而且是……等级不低的礼器!”
跟着王教授一起来的几位考古队员也围了上来,个个面露惊容,拿出各种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测量、拍照,现场瞬间变成了一个专业的考古作业点。
林歌和慕容雪被这阵势弄得站在一旁,插不上手。
村民们也被惊动了,远远地围观的,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小歌子又弄出啥动静了?”
“听说从河里钓出个宝贝!”
“啥宝贝?金元宝吗?”
“不是,说是古代的家伙是铜的!”
“嚯!了不得!咱们村这河里有宝啊!”
王教授初步勘察后,激动地拉着林歌的手:
“林先生!你可是立了大功了!这很可能是一件商周时期的青铜觚!是酒器,也是礼器!你看这造型,这虽然残缺但依然能辨出的纹饰……
这绝对是重大发现!它对研究我们地区早期的历史文化、青铜铸造技术,甚至古代的河流变迁、贸易路线,都可能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林歌被教授的热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呃……教授您太客气了,我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不是运气!这是天意!是你在我们考古学和历史研究的关键节点上,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
王教授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然后他转向围观的村民,大声宣布,
“乡亲们!林歌村长发现的这件文物,非常珍贵!这说明,我们林家村一带,很可能蕴藏着尚未被发现的古代文化遗存!我们需要在这里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和勘探!”
就这样,原本计划在之前古墓发掘结束后就撤离的省考古队,再次在林家村驻扎了下来,而且规模比上次更大。
村委会旁边的一排空房子被临时征用,成了考古队的工作站和宿舍。
各种专业的勘探设备被运进了村,玉带河那段区域被拉起了警戒线,有专人看守。
林家村再次沸腾了。
上次是古墓,这次是河里捞出的青铜国宝,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前所未有的丰富,而话题的中心,永远离不开他们那位神奇的“荣誉村长”林歌。
“瞅见没?咱村长,随便钓个鱼,都能给国家钓出个宝贝来!”
“怪不得能当大明星呢,这运气,这本事,神了!”
“我看咱们村以后别种地了,跟着村长学钓鱼算了!”
林歌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躲在借住的小院里,连门都不想出。
慕容雪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偶尔还会去考古队的工作站看看,跟王教授聊几句。
霍姐的电话又追了过来,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
“林歌,你又上热搜了。‘林歌钓鱼钓出青铜器’、‘考古队再次入驻林家村’……
我现在已经懒得问你怎么回事了。你就告诉我,你打算在村里搞出多少个国家级重大发现才肯回来?”
林歌有气无力地回答:
“霍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只想隐身。”
“隐身?你现在是万众瞩目!”
霍姐没好气地说,
“好几个历史人文类的节目都想邀请你做嘉宾,还有博物馆想请你当形象大使……
我都帮你拒了,我知道你肯定没兴趣。不过,你这‘行走的考古发现机’的人设,算是彻底立住了。”
挂了电话,林歌看着院子里悠闲啄米的母鸡,悲从中来。
他只是想回老家过几天清净日子,钓钓鱼,发发呆,怎么就一步步变成了带领村民致富的荣誉村长,外加给考古队指引方向的编外顾问了呢?
这时,王教授兴冲冲地找上门来,手里还拿着初步的检测报告。
“林先生!好消息!经过对那件青铜觚的初步检测,以及我们对玉带河周边地层的初步勘探,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在林家村附近,很可能存在一个规模不小的商周时期聚落遗址!这将是本省考古学界一个里程碑式的发现!”
林歌看着教授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呵呵,太好了,王教授。”
王教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学术喜悦中,继续说道:
“我们计划明天开始对河岸区域进行系统性钻探。
林先生,你对这一带熟悉,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觉得特别的地方?”
林歌心想:
我觉得整个村子都挺特别的,特别能给我找事。
但他嘴上只能说:
“我……我其实也不熟,我就是个回来度假的。教授你们是专家,你们定就好。”
他现在只希望考古队能赶紧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然后尽快撤离,还他一个清静。
然而,看着王教授那副不挖出个古城誓不罢休的架势,林歌觉得,他这个“编外顾问”,怕是还要当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他的摆烂退休计划,在考古铲的挖掘声中,似乎越来越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