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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裹挟着混乱的能量乱流、刺骨的归墟寒意、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悲怆龙威,将四人彻底吞没。失重感、窒息感、神魂被撕扯感交织在一起,仿佛坠入了无间炼狱。

墨衍的青龙护罩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离曜的离火被压制得只剩下贴身薄薄一层,赤羽更是脸色惨白,几乎无法调动力量。木清颜则感觉掌心的“痕”印滚烫得如同烙铁,神魂深处的“归墟烙印”与那悲怆的“大地哀伤”脉动疯狂共振,各种极端情绪与感知洪流般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头痛欲裂。

这坠落的过程仿佛无限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撞击感传来,并非撞上实物,而是仿佛穿透了某种粘稠的能量屏障。下一刻,所有的混乱、失重、冲击骤然消失。

四人踉跄落地,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诡异而壮阔到难以形容的“大地”上。

这里似乎是那巨大坑洞的底部,但远比从上方看起来更加广袤,仿佛自成一片小天地。脚下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种暗沉如铁、却又隐隐流转着暗金色泽的“骨质地面”,光滑、坚硬、冰冷,其上天然生成繁复玄奥的龙鳞状纹路,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龙威。放眼望去,这片“骨原”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没入更浓郁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片纯净的骨原并非完好。无数巨大的、狰狞的裂缝纵横交错,有些深不见底,从中涌出粘稠如血的暗红光芒和更加浓烈的归墟死寂气息。那些裂缝如同大地的伤口,将污染与痛苦源源不断地注入这片本应神圣的龙陨之地。

而在这片骨原的正中央,最为震撼的景象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具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龙骸骨!

它并非平躺,而是以一种半跪、俯首的姿势屹立在骨原中心,仿佛陨落前最后一刻仍在试图守护着什么。其骨架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暗金色,却依旧流转着不朽的光华,每一根骨骼都如山岭般巨大,上面密布着比外面那截肋骨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道纹。即使死去不知多少纪元,那股源自生命本质的浩瀚威严与悲壮气概,依旧充塞天地,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但这具本该神圣威严的巨龙骸骨,此刻却呈现出令人心碎的惨状。

它的胸骨处,有一个巨大的、前后贯穿的恐怖窟窿,边缘呈撕裂状,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晶簇从窟窿内向外蔓延、生长,覆盖了附近大片骨骼,散发出与周围裂缝同源的、浓烈的不祥与归墟气息。它的头骨低垂,下颌触地,空洞的眼眶“望”向骨原深处某个方向,残留着无尽的悲怆、不甘,以及……一丝深沉的眷恋。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具巨龙骸骨(或许该称之为“苍骸”)并非完全死寂。在其胸骨窟窿的核心处,以及那些被暗红晶簇覆盖的骨骼深处,隐隐有微弱的心跳般的“脉动”传出——那不是生命的律动,而是残留的龙力精华、不散的怨念、大地哀伤以及归墟污染,在漫长岁月中交织、对抗、扭曲形成的某种诡异“循环”!

这里,就是那位上古真龙的“陨落之所”,也是它痛苦与污染的源头,殇土的核心!

“苍……骸……”赤羽失神地喃喃,身为离凰族,她对龙族这等上古至高存在有着本能的敬畏与悲悯。

离曜和墨衍也被眼前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墨衍体内的青龙血脉更是传来阵阵悲鸣与悸动,那是源自同族高位存在的血脉共鸣,充满了哀伤与愤怒。

木清颜怔怔地望着那具悲壮的苍骸,掌心的“痕”印灼热无比,与苍骸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神魂中的“归墟烙印”也异常活跃,指向的正是苍骸胸骨那被暗红晶簇侵蚀的窟窿。而更清晰的是,那股宏大的“大地哀伤”脉动,其源头,似乎就来自于苍骸身下所“守护”的那片骨原深处!

就在这时,苍骸那低垂的头骨处,两点幽暗的、却纯净无比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沉睡万古的眼眸,缓缓亮起。

没有疯狂,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深邃到极致的悲怆与疲惫。

一个苍凉、古老、仿佛来自时光尽头的意念,直接在四人,尤其是木清颜的神魂中响起,比之前怨念龙魂的意念更加完整、清晰,也更加的……沉重。

“终……于……有……后来者……能……承‘痕’……而至……”

“吾……名……苍……玄……执掌东方乙木青龙之气,镇守厚土之原……终……为护此方大地灵脉……力战而陨……”

“然……敌之污秽……侵入吾躯……侵蚀吾魂……更……污染吾所守护之地脉……吾残躯化为‘殇土’……怨念化形……为祸四方……此……吾之罪愆……”

“汝……身具混沌包容之质……兼得戊土承载之缘……更……沾染‘归墟之痕’……或许……是唯一……能解此局之机……”

苍老的意念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力量,又仿佛在痛苦地回忆。

“吾……予汝‘痕’印,可暂抵此地怨念与部分污染侵蚀……予汝‘指引’,乃因汝之道……或可‘承受’吾之记忆与痛苦……或可‘理解’吾之执念与眷恋……”

“净化……非是驱散或毁灭……而是‘理解’……‘承载’……与……‘转化’……”

“以汝混沌……包容吾之殇痛……”

“以汝戊土……承载吾之眷念……”

“以汝归墟之痕……共鸣吾之污染……”

“或许……可寻得一线契机……将吾之残留龙力……与大地哀伤……自污染中剥离……重归天地循环……而非永恒固化于此……滋生不祥……”

“此过程……凶险万分……汝之道基可能崩毁……神魂可能沉沦于无尽悲苦记忆……更可能……引动归墟污染反噬……”

“若成……汝可得吾残留纯净龙力之馈赠……可明悟更高层次的‘净化’与‘守护’真意……亦算……吾对此方天地……最后之赎罪……”

“若败……汝等……将与此殇土……同葬……”

苍老意念的诉说,充满了坦然、悲怆,以及一丝近乎绝望的期待。

它没有强迫,只是将选择、将因果、将巨大的风险与渺茫的希望,摆在了木清颜面前。

墨衍、离曜、赤羽都听懂了这意念的含义,脸色剧变。

“清颜,不可!”墨衍厉声道,“这太危险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如何能‘承受’一位上古真龙陨落的全部记忆与痛苦?更遑论还要与归墟污染共鸣、试图剥离净化?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离曜也急道:“是啊!这老龙自己都搞不定的烂摊子,凭什么要你来扛?我们另想办法出去!”

赤羽虽未开口,但眼神中也充满了不赞同。

木清颜却沉默了。她望着那具悲壮的苍骸,感受着掌心灼热的“痕”印,神魂中跳动不息的“归墟烙印”,以及道基深处与戊土、与这片“大地哀伤”越来越强烈的共鸣。

苍玄龙魂(残念)所说的“净化”,并非简单的力量对抗,而是更深层次的“理解”、“承载”与“转化”。这恰恰与她的混沌之道——“包容万象、演化万千”——在某种极高层面不谋而合!

她的混沌道基,本就融合了寂灭之种(归墟相关),又吸收了戊土精气(大地承载),如今更被暗金龙力浸染加固。或许,她真的是这无数年来,唯一一个有可能以自身之道,去“消化”这片殇土部分核心矛盾的“容器”?

风险固然巨大,道基崩毁、神魂沉沦,万劫不复。

但若成功……不仅可能化解眼前困局,获得苍骸馈赠,更重要的是,这本身就是一场对她混沌之道的终极锤炼与升华!是对“归墟”、“大地”、“净化”、“守护”等至高法则的近距离体悟!

富贵险中求,道途更是如此。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焦急的同伴,目光清澈而坚定:“墨衍,离曜,赤羽队长。我意已决。”

“我的道,告诉我,这是我必须面对的机缘,也是我必须承担的因果。”她顿了顿,“若我失败……你们立刻设法逃离,不必管我。”

“清颜!”墨衍抓住她的手臂,眼中充满了血丝。

木清颜轻轻拂开他的手,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却无比决绝的微笑:“相信我。”

说完,她不再看同伴们复杂的眼神,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具庞大如山岳的苍骸,走向那不断散发暗红光芒与恐怖气息的胸骨窟窿。

掌心的“痕”印光芒大放,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她,也保护着她,让她暂时不受周围弥漫的怨念与污染的直接攻击。

神魂中的“归墟烙印”冰冷依旧,却似乎与窟窿内的污染源产生了某种同步的脉动。

她体内的混沌道基,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缓缓运转,不再追求力量的外放,而是向内收缩、凝聚,如同一颗准备包容一切的“种子”。

戊土共鸣,大地哀伤的脉动与她心跳同步。

在墨衍三人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木清颜的身影,终于没入了苍骸胸骨那巨大的、被暗红晶簇覆盖的恐怖窟窿之中,消失在无尽的暗红光芒与悲怆龙威之中。

下一刻,整个殇土骨原,猛然一震!苍骸那两点幽暗的金芒剧烈闪烁,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波动,以那胸骨窟窿为中心,轰然爆发!

净化,或者说,一场以木清颜自身为祭坛、以混沌之道为熔炉的、凶险万分的“承载”与“转化”仪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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