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北门。
往日里还算有序的城门,此刻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守城士兵的数量增加了数倍,且皆是胡为宗嫡系的边军,眼神警惕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试图进出的人。城头之上,弓弩手引而不发,冰冷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远处地平线扬起的滚滚烟尘,如同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巨石,预示着大战将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队约五十人的精锐骑兵,护卫着一匹神骏的黑马,朝着城门疾驰而来!那黑马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青色御史官袍、面容苍白却脊梁挺直如松的年轻官员,正是林风!
他并未隐藏行迹,而是高举手中那枚代表刑部与皇权的狴犴玄铁令箭,朗声喝道:
“本官刑部巡城御史林风,奉旨稽查西北军务!速开城门!”
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城门区域!
守城军官看着林风手中的令箭,又看看他身后那队明显是河西军制式的精锐骑兵,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他认得那令箭,更知道这位林御史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单枪匹马闯过野狼谷、重创墨先生的存在!
“大……大人……未有督帅手令,卑职……卑职不敢……”军官结结巴巴,试图阻拦。
林风目光一冷,如同两道冰锥刺向那军官:“督帅手令?胡为宗勾结靖王,私铸军械,蓄养私军,罪证确凿,已自身难保!尔等还要执迷不悟,为其陪葬吗?!”
他声若雷霆,直接将胡为宗的罪名公之于众!此言一出,不仅那军官骇然失色,连周围的守城士兵也一阵骚动,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们大多只是普通边军,对高层隐秘知之甚少,此刻听闻督帅竟是叛逆,如何不惊?
“陛下降旨,铁壁将军周擎已率大军前来平叛!顷刻便至!”林风继续喝道,声音传遍四方,“尔等皆是我大炎将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莫非真要跟着叛逆胡为宗,行那诛九族之大罪吗?!”
“现在放下兵器,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尚可戴罪立功!若再冥顽不灵,大军一到,玉石俱焚!”
字字诛心!句句如锤!
那守城军官浑身颤抖,看着林风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再看看身后那些已经开始动摇、窃窃私语的士兵,最后望向远方那越来越近的烟尘……他猛地一咬牙,“哐当”一声将佩刀扔在地上,嘶声喊道:
“开城门!迎林御史!迎王师!”
主官带头,本就军心浮动的守城士兵再无战意,纷纷丢弃兵器,沉重的北门在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
林风一夹马腹,黑马长嘶一声,率先冲入城门!身后五十河西精骑紧随而入,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宣告着这座边陲雄城,已然易主!
城门内的百姓和普通军士,早已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看到林风单骑入城,宣示胡为宗罪状,又见守军不战而降,顿时明白了大势所在!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迎接王师!铲除叛逆!”
顿时,应者云集!许多早就对胡为宗暴政不满的百姓和底层军士,自发地涌上街头,汇聚到林风马后,形成一股浩荡的洪流,朝着督帅府方向涌去!
消息像野火般在黑水城内蔓延!
“林青天来了!”
“胡为宗是叛逆!”
“周将军的大军到了!”
恐慌在胡为宗的嫡系部队中蔓延,而希望则在普通百姓和底层军士心中燃起!
督帅府内,早已乱作一团。
“报——!林风已从北门入城!守军……守军投降了!”
“报——!城内多处发生骚乱,百姓和部分军士正向督帅府涌来!”
“报——!河西军前锋距城已不足十里!”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胡为宗面如死灰,瘫坐在帅椅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废物!”只剩一臂的墨非真脸色狰狞,厉声道,“还没完!启动城内所有暗桩!命令黑水卫死守督帅府!只要撑到王爷的援手或者‘星陨之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督帅府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铲除叛逆!活捉胡为宗!”
“林青天为民做主!”
林风一马当先,已然来到了督帅府前的广场上!他身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和反正的军士,将整个督帅府围得水泄不通!
督帅府大门紧闭,墙头之上,仅存的数百名黑水卫张弓搭箭,做困兽犹斗。
林风勒住马匹,目光如电,扫过墙头那些负隅顽抗的黑甲士兵,运足真元,声震四野:
“胡为宗!墨非真!尔等罪孽滔天,证据确凿!如今已是瓮中之鳖,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难道真要这满府之人,都为你们的野心陪葬吗?!”
他的声音如同带有魔力,穿透高墙,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黑水卫和督帅府家眷的耳中。那些黑水卫中,不少人的眼神开始闪烁、挣扎。他们虽是死士,但并非毫无感情的机器,面对必死之局,面对外面那代表朝廷正朔、民心所向的林风,死志开始动摇。
“休听他胡言!放箭!”墙头一名黑水卫头目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响应者寥寥!大部分黑水卫只是紧握兵器,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督帅府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紧接着,府门竟然从内部被猛地撞开!
只见以冯莽、石金刚为首的大批罪囚营囚犯,手持简陋的兵器,浑身浴血地冲杀了出来!他们竟然在林风入城引发混乱之际,趁乱解决了看守,杀出了囚营,里应外合!
“林兄弟!我们来了!”冯莽浑身是血,却豪气干云,大吼道。
内外夹击,军心彻底崩溃!
“我们投降!”
“别杀我们!”
墙头上的黑水卫终于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纷纷丢弃兵器,跪地请降。
林风见状,知道大势已定。他翻身下马,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手持令箭,一步步踏入了那座曾经象征着胡为宗无上权威的督帅府。
府内,负隅顽抗的死士已被冯莽等人清除。大厅之中,胡为宗面如死灰,被两名囚犯死死按住。而在角落,只剩一臂的墨非真,倚在墙边,气息奄奄,看着走进来的林风,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一丝绝望的疯狂。
“林风……你赢了……但王爷……不会放过你的……”墨非真嘶哑地说道,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林风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胡为宗身上,声音冰冷:“胡为宗,你可知罪?”
胡为宗惨然一笑,闭目不答。
“拿下!严加看管!”林风下令。
随即,他走到墨非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一手制造了无数惨案的妖道。
墨非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林风!你以为你赢了吗?‘星陨’将至……紫薇门开……王爷……才是天命所归……我在下面……等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碎了口中早已藏好的毒囊,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七窍流出紫黑血液,气绝身亡!竟是宁死也不愿被俘受审!
林风看着墨非真的尸体,眉头微皱。这妖道临死前的话,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星陨?紫薇门?靖王还有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了震天的战鼓与号角声!河西大军主力,终于抵达!
张威率领的铁骑,如同洪流般涌入黑水城,迅速接管城防,肃清残敌。
周擎在亲卫簇拥下,大步走入督帅府,看到已被控制的胡为宗和自尽的墨非真,重重拍了拍林风的肩膀(避开了伤口),畅快大笑:“好!林御史!雷霆手段!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这黑水城!此乃不世之功!”
林风却摇了摇头,看向西方,那里是皇陵和更遥远未知之地的方向。
“周将军,黑水城虽下,但墨非真临死所言,恐非虚张声势。靖王……恐怕还有更大的图谋。”
周擎笑容一敛,神色也凝重起来:“御史放心!本将已下令全军戒备,并派快马将胡为宗押解进京!同时,会继续彻查野狼谷及周边区域,绝不给靖王任何可乘之机!”
黑水城的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阳光洒落在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风暴的边城。
但林风知道,笼罩在整个大炎王朝上空的那片最大、最深的阴云——靖王,尚未散去。
京城的最终对决,已然不可避免。
而他,将携西北大胜之威,带着铁证与满身征尘,重返那座权力漩涡的中心!
他的目光,已然越过千山万水,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那里,是京城。是最终的了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