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已没了气息,后脑勺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石头和青草,双眼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村民们不忍地别开眼,几个心软的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唉,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
“快,找块布来,先把人盖上一抬回去好好安葬吧。”村长指挥着。
与此同时,不远处另一个搜寻的村民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这……这里还有一个!还有个死人!”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连忙围了过去。
只见在一簇茂密的灌木丛后,躺着一具男子的尸体,脸朝下趴着,身上的衣物被树枝岩石刮得破破烂烂,看尸体的腐化程度,应该已经死了至少一夜。
村长脸色凝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对方面目肿胀溃烂,根本无法辨认。
他站起身,扬声问道:“大家伙都看看,谁家少了人?是不是咱们村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互相打量着,都摇了摇头。
一个妇人开口道:“村长,咱村里的汉子都在这了,没少人。”
戏班里一个叫姜磊的男戏子,凑近了些,伸着脖子瞧了瞧那具男尸的身形和衣着。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尸体结结巴巴道:“这、这身形,还有这衣服,好、好像是贺璟哥!”
“胡说什么!”班主厉声呵斥,脸色阴沉,“贺璟不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贺璟也皱紧了眉头,不悦地看向姜磊:“姜磊,我知道你平日对我不满,可你也不必如此恶毒,咒我死吧?”
姜磊被两人一连串的训斥堵得脸色发白,没敢再说话,悻悻地低下了头。
村长摆了摆手:“罢了,不管他是谁,毕竟是在咱们村的地界没的。都来搭把手,先把人安葬了,入土为安吧。”
村民们依言上前,将那具男尸抬了起来。
云昭渺不经意间扫过男尸垂落的左手手腕,发现那里有一颗黑痣。
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在戏台上,扮演书生,与乔月深情对望的贺璟,在做出执手动作时,左手腕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黑痣。
她一个第一次看他们戏的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不信戏班里这些与贺璟朝夕相处的人会毫无察觉。
姜磊看着男尸被村民和戏班的人一起抬走,嘴唇动了动,面容挣扎,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泪水,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准备离开。
“等等。”云昭渺开口叫住了他。
姜磊脚步一顿,转过身迟疑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云昭渺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他是贺璟。你想让我们帮你吗?”
姜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问道:“二位有什么要求吗?”
宫厌沉:“拿钱办事。”
云昭渺忍不住看了宫厌沉一眼。
这魔头真是越来越有“赚钱养家”的自觉了。
姜磊听到这话,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荷包,双手递给云昭渺:“可以!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请二位一定要查明真相,还贺璟哥和乔月姐一个公道!”
云昭渺接过荷包,入手轻飘飘的,掂量了一下,里面的铜钱和碎银加起来恐怕也没多少。
她不禁有些疑惑:“你在戏班几年了?”
姜磊老实回答:“快十年了。”
云昭渺更奇怪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一个在戏班待了快十年的老人,就算不是台柱子,也不该只有这么点积蓄。
姜磊看出了她的疑惑,脸颊泛红,有些窘迫地解释道:“班主说,戏班生意不好。而且戏班包吃包住,能给我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是恩情。我们这些戏子,能登台就不错了,工钱本来也就不多。加上我的戏份少,扮相也普通,所以……所以也没什么钱。”
云昭渺了然,看来这戏班班主剥削得厉害。
她也没再多纠结银钱的事,她插手此事,一方面是觉得乔月和贺璟死得蹊跷。
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昨晚那场戏让她心生好感,不想让这对台上的璧人死得不明不白。
“先把你们戏班的情况,还有你知道的,都跟我们说说吧。”云昭渺说道。
姜磊见他们收了钱,连忙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姜磊连忙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我们这戏班子,是班主、乔月姐和贺璟哥他们仨,十几年前一手拉扯起来的。最开始就他们三个人,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把戏班子的名号打响,有了些名气。后来一次演出,班主不小心从台上摔下来,伤了腰,虽然治好了,但不能久站也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没法再上台表演。这才陆陆续续招进了我们这些人。”
云昭渺捕捉到一个信息,打断他问道:“你说戏班子一共十个人?”
“是的,连班主在内,一共十个人。”
“可昨晚我们只看到了九个人。”云昭渺道。
姜磊身体一僵,眼神有些闪烁,解释道:“班子这几年一直是十个人没错。但是一个月前,班子里另一个小生的扮演者,叫庄晨,他和贺璟哥因为戏份和工钱的事情发生了矛盾,吵得很厉害。庄晨一气之下,就负气出走了,再也没回来。”
云昭渺若有所思,继续问:“那乔月呢?她的精神状况,真的像班主说的那样不好?”
姜磊摇头,语气肯定:“乔月姐精神一直很好的,从来没听说她有什么疯病。就是、就是庄晨走了之后,她有时候会心神不宁,但绝对不像今天这样!像是真的疯了一样。”
云昭渺点了点头。
这么听下来,班主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三个最初的合伙人,现在乔月和真贺璟都死了,假贺璟显然是听命于他,所有的收益都将落到了班主一个人手里。
但还有两个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尸体是真贺璟,那么现在这个活生生的贺璟,又是谁?
乔月说她看到贺璟跳崖,可尸体却像是死了一晚上的。
她是真的看到了贺璟跳崖,还是说在隐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