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便是即将发生的佛堂风波。白慧容假借孝心、
实则包藏祸心赠予祖母的那尊极为珍视的羊脂白玉观音像,会在阖府女眷前往祭拜时,被发现摔得粉碎,残骸满地。
而最后所有若有若无的线索和流言,都会隐隐指向她骆静,说她命格不祥,冲撞了佛堂宝物,才致此祸。
第二件,则发生在傍晚祭祖之时,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坐以待毙!她要抢先下手,将她们的阴谋彻底粉碎!
“秋菊,”骆静沉声吩咐,“去唤孔嬷嬷悄悄过来,莫要极惊动旁人。”
天色尚未破晓,文绣院的内室却已烛火通明。骆静压低声音,对匆匆赶来、鬓发微乱的孔嬷嬷仔细吩咐:
“嬷嬷,事态紧急,你立刻去找洪婶,就说有极要紧的事,需她帮忙……”
洪婶是老夫人小厨房的采办管事,她的儿子与孔嬷嬷的一个远房侄女有些姻亲关系,
算是眼下为数不多能搭上话、且可能争取过来的自己极人。骆静让孔嬷嬷带着一笔不小的银钱,
趁着天亮前府中守卫最为松懈、人迹罕至之时,借助洪婶对府中路线的熟悉,悄悄潜入佛堂,
将白慧容所赠那尊名贵的白玉观音像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换上一尊她早已让孔嬷嬷暗中从外面购置的、
外形大小几乎一模一样、但质地普通、价值不足其十一的白玉观音像。而那尊真品,则需严密包裹藏好,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此事关乎我的清白乃至性命,务必小心谨慎,手脚干净,不可让任何人察觉
。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谢。”骆静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孔嬷嬷。
孔嬷嬷虽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大小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换一尊观音像,
但见骆静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决绝,心知此事关系重大,立刻郑重点头:
“小姐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将此事办妥!”
事情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天刚蒙蒙亮,孔嬷嬷便悄悄回报,一切已安排妥当,真品观音像已藏在绝对安全之处。
骆静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弛了几分。第一步,险棋,总算成了。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清晨,她如常去给祖母请安,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趁着祖母正在由大丫鬟梳妆,她状似无意地、带着些许安抚的口气提起:
“祖母,方才孙女儿来的路上,瞧见佛堂外有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一问才知,是她打扫时不慎摔碎了一柄玉如意,正吓得在那里哭呢。
孙女儿已让她先去一边候着,等祖母示极下。小丫鬟也是无心之失,瞧着怪可怜的。”
老夫人一向信佛,对佛堂之物颇为看重,闻言皱了皱眉:“是哪个房里的丫头?这般毛手毛脚!
罢了,不过是一柄玉如意而已,碎了也就碎了,碎碎平安,让她不必吓成那样,回头换一柄新的便是,大过年的,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骆静乖巧应下:“祖母仁慈。” 这一步,是预先埋下的伏笔,将“佛堂有物碎裂”的消息,
以一种无关紧要的方式,提前、自然地告知祖母,并定下“无心之失”、“碎碎平安”的基调。
早膳后,按照小年惯例,阖府女眷要一同前往佛堂祭拜祈福。
老夫人打头,白氏携着一身素净、更显楚楚可怜的白慧容紧随其后,然后是骆静以及二房、三房的婶母和姐妹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安静地行至佛堂外的廊下。
目光所及,廊角极处,果然散落着一些玉如意的碎片,已被粗略地清扫到一旁,但并不十分显眼。
就在这时,白氏忽然“哎呀”低呼一声,停下脚步,指着那些碎片,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恰到好处的惊慌:“
这……这是什么碎了?瞧着像是……佛堂里的摆设?天爷!不会是……
不会是慧容前些日子特意为母亲求来的那尊开了光的白玉观音像出了什么事吧?那可是母亲日日都要瞻仰的宝贝啊!”
白慧容立刻配合地露出惶恐万状的神色,纤纤玉指掩住口唇,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颤意:
“姑母别吓我……那尊观音像,是侄女在普陀山诚心叩拜、请高僧开过光的,母亲甚是珍爱,日日供奉,若真是……
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都是侄女的罪过……” 她说着,眼泪便似要掉下来。
她们二人这一唱一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后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那些普通的玉如意碎片,成功引向了那尊据说无比名贵、且深得老夫人喜爱的观音像上。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窃窃私语声响起。
老夫人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显然被勾起了担忧。
白氏见状,心中暗喜,趁机上前一步,作势要往佛堂里冲,语气急切:“快,快进去看看!可千万别是那尊观音像出了岔子!”
她的目光却状似无意地、带着一丝隐秘的恶意和期待,飞快地瞥了骆静一眼。
“母亲。”就在白氏脚步将迈未迈之时,骆静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力量,让白氏的动作为之一顿。
骆静并未看白氏,目光落在祖母身上,语气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疑惑:
“不过是碎了个无关紧要的玉如意,孙女儿一早便禀过祖母了。母亲为何如此惊慌?
倒像是……未卜先知,笃定佛堂里一定出了更大的、与那尊观音像相关的祸事一般?”
白氏脸色瞬间一僵,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支吾道:“静儿你……你胡说什么!
我自然是担心母亲的心爱之物!那玉如意碎了,谁知是不是磕碰时带倒了别的?”
骆静不再与她争辩,只上前一步,轻轻搀扶住老夫人的手臂,极语气温婉:
“祖母,地上有碎屑,小心脚下。不过是件小事,莫要惊扰了佛堂清净。”
老夫人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孙女,又瞥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儿媳,
心中的疑虑稍减,点了点头,在骆静的搀扶下迈入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