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口箱内,
则是满满一箱打造得极为精巧薄脆、宛如艺术品般、边缘压着细密云纹、金光灿然却毫不显俗气的金叶子,
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便于随身携带、随时可以兑换使用的硬通货。第三口箱更是令人心惊,
里面并非成品首饰,而是各色未经雕琢、却光华内蕴、质地极佳的宝石原石——鸽血红、祖母绿、蓝宝石、猫眼石……
以及数斛颗粒饱满、圆润莹洁、光泽柔和的极品东珠,其价值根本无法用寻常金银衡量,更妙之处在于,
这些原石珍珠来路隐秘,不易追查,用途广泛。最后一口箱内,则是几匹市面上根本无缘得见、
专供内廷的贡品级衣料——暗纹云锦流光内敛,浮光绡薄如蝉翼却坚韧非凡,其华贵与稀有,已非金钱可以度量。
这哪里是“添妆”?这分明是雍王萧怀江给予她的一份庞大到令人窒息、且完全独立于侯府乃至未来雍王府公中账目之外的、
可供她随意支配的“私房钱”和战略资源!其意义,远非这些金银珠玉本身的价值,而在于那份隐藏在冷酷外表下的、
近乎霸道的绝对信任,以及一种放手让她拥有独立资本、足以自立足至抗衡风雨的强悍姿态。
他是在用这种最直接、最实际的方式,告诉她——我给你的底气,货真价实。
骆静伸出指尖,轻轻拂过一颗冰凉的、鸽卵大小的祖母绿原石表面,那沁入骨髓的凉意,
却奇异地让她那颗因局势骤变而微微悬起的心,落到了实处。雍王此人,心思深沉难测,手段酷烈,
但至少在此事上,他言出必行,甚至远超预期。
“仔细收好。清点后,直接存入我内室的暗格私库,无需登记造册,更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她收回手,语气平静无波,下达指令。侍立一旁的孔嬷嬷和秋月目睹箱中之物,早已是心惊肉跳,面色凛然,
闻言更是重重颔首,深知这其中蕴含的分量与干系,郑重应下:“是,小姐(王妃)!奴婢(老奴)明白!”
刚将这几箱烫手却又至关重要的“底气”妥善处置完毕,院外便传来了小丫鬟略带紧张的通传声:
“小姐,小姐!宫里头来人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魏公公到了!已经到了院门口了!”
来得真快!骆静眸光一闪,迅速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褶皱的衣襟袖口,抚平了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皱痕,
神色从容沉静,步履平稳地迎出正房。
只见院中,太后身边最得力的首领太监魏公公,正满面堆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宫中贵人特有的矜持与喜庆的笑容站在那里,
身后跟着两位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穿着深褐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肃穆端庄、眼神精明内敛却不见丝毫谄媚之色的嬷嬷。
这两位嬷嬷往那里一站,周身便自然流露出一种久居宫廷、见惯风浪的沉稳气度。
“给骆小姐道喜了!恭喜小姐,贺喜小姐!”魏公公见到骆静,立刻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音,
透着热络,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太后娘娘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小姐您呢!这不,一大早就打发咱家赶紧过来。
娘娘说了,小姐身份不同往日,这言行举止,规矩体统,都需得合乎皇家风范,半点马虎不得。
可巧,宫里刚放出来两位极有体面、经验老到的嬷嬷,娘娘便立刻想到了小姐您。”
他侧身,伸手指引,语气恭敬地介绍:“这位是何嬷嬷,早年是在尚仪局当差的,对宫中各项礼仪规制,
尤其是亲王正妃的典仪规范,那是再精通不过了,由她指点,保管小姐仪态万方,不出半点差错。
这位是尹嬷嬷,则是内务府的老人了,最是擅长打理内务、调理人事、平衡关系,有她帮衬,
小姐日后执掌中馈、管理仆役,定能井井有条。” 介绍完毕,魏公公脸上笑容微收,带上了一丝正色,
声音也提高了些许,确保周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侯府下人都能听清:“太后娘娘特意吩咐了,
两位嬷嬷在府期间,一切教导事宜,皆由嬷嬷们自主裁定,侯府上下,无论主子奴才,皆需遵从配合,
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怠慢!这可是娘娘的恩典,也是规矩!”
话音落下,周遭侍立的侯府下人,无论是文绣院的,还是闻讯赶来在院外探头探脑的其他各院眼线,
均是心头巨震,倒吸一口凉气!太后此举,明面上是派遣教习嬷嬷指点规矩,实则是昭告天下,
骆静已直接受皇家庇护,她的规矩体统由宫廷直接管辖、定义!从此以后,在这镇西侯府内,乃至将来入了雍王府,
任何人了,包括未来的婆母(若有)、妯里甚至是雍王本人,都再难用“规矩不善”、“举止失当”这类借口来拿捏、钳制、甚至是陷害于她!
这是何等的恩宠与超然独立的地位!
骆静心中如明镜般雪亮,面上却丝毫不露,只依足礼数,微微屈膝,姿态恭顺柔婉:
“臣女谢太后娘娘天恩浩荡,劳魏公公辛苦跑这一趟。” 她随即转向两位嬷嬷,态度恭敬却不显卑微,
语气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沉稳:“往后一段时日,便有劳何嬷嬷、尹嬷嬷悉心教导了。
静娘资质鲁钝,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两位嬷嬷不吝指点。”
何、尹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审慎的评估。这位未来王妃,年纪虽轻,遭遇大变,
却无半分骄矜或怯懦,沉稳得异于常人。她们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态度客气却带着宫中女官固有的、
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与审视:“骆小姐言重了。教导规矩,辅佐主子,乃是奴婢等人分内之事,不敢言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