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正逢淮南议事之日。
两都督府、各司、各局以及中枢直辖的各处长官纷纷来到淮南侯府议事厅,准备进行例行的会议。
这是袁耀定下的规矩,每月初一进行一次这种大型的会议,主要讨论年初制定各项工作的推进情况,以及解决一些突发的大事。
武云舟怀着忐忑的心情迈入淮南侯府,他此时的感受已与从前不同。自从武云帆将他所做之事全盘托出后,武云舟便完全处于一种极端焦虑的状态。以前勤于政事的他变得懈怠起来,因为再多的努力,也无法改变他已经成为淮南叛逆的事实。
“云舟!”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武云舟急忙抬头,发现居然是很久居家不出的监察司司长阎象。
“见过阎司长!”武云舟赶紧行礼,阎象笑着拉着他走到一旁。
“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阎象上下打量着武云舟。
武云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阎象对他很好,自从他进入监察司以后,阎象便将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不仅很多事情手把手的教,出现了错误阎象也从不对他进行批评,而是尽量回护。
如今,他被哥哥拉入了阴谋反叛集团,不仅辜负了袁耀对他的信任,也对不起阎象对他的提携和爱护。
面对这样的老上司,武云舟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底涌起,一个想法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他想对阎象把一切都说了!
“有事吗?”阎象看到武云舟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便疑惑的问道。
武云舟咬了咬牙,他拉着阎象想到旁边的角落里交流。
“阎老大人!”又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阎象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刘勋正快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刘勋毕竟是护军都督府的右都督,阎象只好停住脚步向刘勋回礼。而武云舟也无奈的松开了阎象的袖子,叹了口气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多日不见,阎老大人身体可好?”刘勋身体与阎象打招呼,眼睛却在盯着武云舟,那是一种警告。
“身体还是那样,我这个年纪好又能好到哪里去。”阎象微笑着与刘勋说话,便将武云舟暂时放在了一边。
两人聊了些家常,其他后来的重臣看到阎象便也上来打招呼,于是刘勋便走到了武云舟身前。
“没有回头路了,你不要心存幻想!”刘勋将声音压得极低。武云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与刘勋两人迈步走进了议事堂。
两人刚刚走入议事堂便有一人缓步走上前来行礼。
武云舟长吸一口气,赶紧镇定心神,因为看过来的正是稽查处北府长官廖泽阳。作为中枢直属的处级衙门长官,廖泽阳自然有资格参加这种会议。
“廖泽阳见过武副司长、见过刘都督!”
刘勋表情也略有变化,只是被他强行压制。而武云舟明显心理素质不如刘勋,神情多少有些紧张。
“廖长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会议,有什么事不懂的可以问我......”刘勋面露微笑。
廖泽阳急忙再次行礼道:“在下位小职卑,怎敢烦劳大人,只是有一事不明想求大人指教。”
刘勋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他怎么说也曾经是一方诸侯,面对此等小人物心中还是有些优势的。
他点了点头示意廖泽阳说下去。
廖泽阳凑近刘勋,用只有他、刘勋、武云舟三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几日前都督府武库失火武库令不知所踪,听闻两军都督府武库都是共管的,刘大人乃是护军都督府右都督,对此事有何见解?”
武云舟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而刘勋面上虽无变化,但手却不自觉的攥拳。
“此事事关重大,岂能轻言?”刘勋下意识的采取了防备策略。
“大人可能不知,属下正在侦查此案,卫军都督府那边已经抓了不少人,但始终没有任何的突破。有些人供出护军都督府有人与此有关,刘大人德高望重,所以在下才冒昧前来相问。”廖泽阳神态极为谦恭,语气也很平和。但就是这看似毫无威胁的话落在刘勋耳中却如平地惊雷一般!
“他们这是一派胡言!”刘勋脱口而出,但马上便后了悔,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身边的几名官员看向刘勋,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而廖泽阳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刘勋拱了拱手道:“在下过于冒昧,请大人见谅!”
说罢转身就走,不再和刘勋说一句话。
刘勋表情尴尬的站在原地,心中却已经是惊涛骇浪。廖泽阳这是在故意“打草惊蛇”,他在测试自己!而刘勋刚才不经意间的反应,却完全中了对方的计谋。
看来廖泽阳已经怀疑到了护军都督府,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怀疑上了自己!
一声钟鸣,将刘勋从纷乱的思绪中带了回来,这是会议即将开始的信号。
身边的众人也不再聊天,开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议事堂内此时已经聚集了近五十人,各部门的重要首脑几乎全都到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通往侯府的大门,按照习惯,不一会袁耀便会从那里出现。
但今天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淮南侯的仪仗才进入正堂,但来的人却不是袁耀,而是白翠微。
“见过寿春君!”众人齐齐拱手。
武云舟凝神望向白翠微,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这位一向谦恭有礼、喜怒不形于色的淮南侯夫人如今却是面带忧色,甚至眼圈都有些红肿,好像是刚刚哭过。
下面的淮南重臣们也都看到了白翠微今日的不同,大家面面相觑的看向白翠微身后,却没有发现袁耀的身影。
“夫人,主公何在?”阎象资格最老,便替众人提出了疑问。
月度会议从开始到现在,袁耀已经坚持了三年,从来都是本人出席,甚至连迟到也不曾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翠微叹了口气道:“淮南侯昨夜突感身体不适,今日的议事便暂时由我来代理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