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蔡南门的战场上突然形成了一种默契般的沉寂。
曹军列阵在土堆之下,而卫军和守卫码头的屯兵,再则紧张的等待着曹军的选择......
曹洪并未着急下令,而是派人去码头和南门做了侦查。
很快,打探的士卒便将两侧淮军的情况做了汇报。卫军撤退的主力都在南门土堆附近,而码头那里只有少量的民兵。
“恭喜大人,看来经过如此惨烈的搏杀,淮军也已经筋疲力尽,他们准备让出码头了......”后军司马低声道。
“胡说,放弃码头为何还要留下两百民兵?”曹洪不屑地看了身边司马一眼。
后军司马本想恭维曹洪两句,结果却直接拍在了马蹄子上。
他不知道,土堆之战已经使曹洪完全丢掉了狂傲之心,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张司马之言确实轻率,但也有些道理。”中军司马出来打圆场。
“这支卫军最多一曲五百人,再加上不到千人左右的民夫和青壮,也就不过一千五百人。”
“张合上午攻打土堆,就伤亡了四百多人,刚才我方几轮进攻也死伤近千人。”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算来,对面这一千五百人也就只剩下两三百而已。”
中军司马指着南门土堆道:“新起的土堆之后,有两百多卫军和青壮,再加上守卫港口的两百人,正好与剩余淮军数量相等。”
“所以下官认为,那支码头上的民兵只是土堆后淮军突然崩溃,未曾来得及撤离而已。”
曹洪不置可否,他将手指向城门左侧约半里远的树林问道:“这里是否打探过?
探马立刻回复:“我们进入树林侦查,并未发现淮军的影子!”
曹洪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看确实如中军司马所说,是淮军仓皇撤退中放弃了守卫码头。
而他不知道的是,庐江卫第四、五两曲,早在侯晖的带领下偷偷地出了树林躲在了后面的丘陵下,只等着战事开始才会再度返回。
“将军,接下来如何做,请示下!”后军司马请示道。
他们都是曹洪的老部下,深知这位将军高傲自负,而且心眼很小。平时说话也是极为小心,尽量捧着聊。
经过连番血战,曹洪的两千部曲能战的也仅仅剩下一半,所以必须谨慎安排。
曹洪盯着码头看了一阵才道:“码头才最为重要,只有切断码头才能断了下蔡与江南的联系。”
他又转向南门土堆:“但南门却也不能不防,如果城内敌军前来支援突然冲出,我军侧翼受袭,将会受到前后夹攻。”
他看向后军司马道:“分六百人给你,继续进攻南门,牵制住淮军即可,不必拼命进攻!”
“主要任务是保证我军侧翼安全,防止淮军突然从城内冲出!”
“如果我在攻打码头的过程中,敌人从城门方向突击,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挡住!”
后军司马立刻单膝跪地拱手应是!
“中军司马带剩余部队跟我去攻占码头!只要码头在手,下蔡这仗我们便胜了一半!”曹洪微笑捻须。
西门那边张合还在狂攻,下蔡城只有两千淮南卫军,实际上派人增援南门码头几无可能。
但曹洪还是十分谨慎的将主力布置在城门防线,以防止淮军孤注一掷。
“将军,剩下的部队只有不足四百人,攻打码头是否少了些。”中军司马提醒道。
曹洪不屑的瞥了中军司马一眼道:“你这胆子怎么越打越小了?那只有两百民命,以二敌一,难道还少吗?”
中军司马尴尬一笑,赶紧解释道:“将军万金之躯,乃是主公的左膀右臂,亲自率兵攻打一个小小的码头,如此涉险不值得。”
“不如由我代将军前去,这样最为稳妥。”
曹洪摇了摇头道:“明公派我全面指挥下蔡攻城,如今张合受伤,两处战场伤亡如此惨重,只有我亲自拿下码头才不会落人闲话.......”
中军司马皱了皱眉,他再次进言道:“如此,不如只派四百人看住南门,只要不让淮军冲出便可,将军自带一曲精锐前往码头,如遇变故也可保自身安全!”
“淮军如果孤注一掷从南门冲出抄我后路,四百人如何守得住!”曹洪烦躁的摆了摆手,这中军司马跟随他多年,是他的亲信,如果换成别人他早就出言呵斥了。
“不必多言,按我的方式去做便可!”曹洪做了最终决定。
但他看到中军司马那一副担忧的样子,还是安慰道:“既然你如此担心,便立刻派人回营,给我兄曹仁传信,告诉他码头已破,让他借两千精锐给我殿后!”
中军司马大喜,急忙转身去安排。
曹洪微笑点头,他虽然狂妄、吝啬、睚眦必报,但却并不是个笨蛋,相反他在曹氏一众将领中能够脱颖而出,凭借的正是他的头脑和用人之能。
“击鼓,进军!”
鼓声再度响起,整个曹军分成了两个部分,大队缓慢整军开始在后军司马的带领下前往南门。
在那里他们将负责阻击南门的淮军,不使其支援码头袭击曹军侧背。
而曹仁则上了战马,率领剩余的三百多名士卒列队向一里外的码头前进。
江风烈烈,吹的曹字大旗呼啦啦作响。
云朵遮盖了阳光,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码头的石头房子上,众人都在屏息凝神盯着缓步而来的曹军队列。
“不到四百人,还真是瞧不起我们!”马胡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码头的防守位置实际很好,如果是正规军的话,围攻在如此防御工事内的两百人至少也得完整的一曲士卒。
“虽然不到四百人,但从盔甲和武器上看都是曹军精锐中军,这仗难打了......”卫军什长低声的喃喃自语。
刺耳的摩擦声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大家疑惑的回头看去。
只见王麦坐在地上,拿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正在上面用力磨着刚刚什长给他的大刀。
不时的,一口清水喷到冰冷的刀刃之上,映出色彩斑斓的光芒。
王麦神情十分的专注,仿佛所有东西都不存在一般,眼睛只是定定的盯着大刀的刀刃。
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活下去,回柳树屯见老婆孩子!
什长笑着拍了拍马胡子的肩膀道:“老兄,这位可是个能人,如果能活过这仗,以后成就不可限量.......”
马胡子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