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县在庐江郡中部,北靠大别山余脉南临长江中游平原,盛产铁矿、漆器,还有大量的手工艺和兵器工坊。
城内常驻人口达五万以上,是庐江郡最大的城市。
北门大街旁的一处客栈内......
一名身材瘦小青年伙计正在给两名行商打扮的客人上菜。
“菜齐了,二位慢用!”伙计笑着转身要走,岂料却被旁边年长的行商抓住了衣袖。
“老哥慢走,我有事请教。”年长行商一边微笑一边往伙计手里塞着东西。
伙计只觉得手中多了几个硬邦邦的东西,偷眼观瞧,居然是几枚五铢钱。
“您太客气了。”中年伙计脸上笑开了花,手上动作却不停,瞬间便将五铢钱揣到了怀里。
那名行商看到伙计熟练的收钱动作,笑容更盛,而对面的年轻人却面露厌恶之色。
“您想打听什么,尽管问我。”伙计低声询问。
年长行商将头凑到伙计旁边才道:“我们是从柴桑过来买布的,只是听说最近合肥那边买入量很大布匹涨价严重,不知是真是假。”
伙计上下打量了两人一遍才笑道:“客官休要瞒我,两位可一点不像来买布的。”
年轻人面色一凝,身体立刻绷紧起来。
年长的行商暗自瞪了他一眼才微笑道:“何以见得?”
“我们舒县确实产纻布,但却不是走你们的路数。”伙计好似没看到旁边年轻人的动作。
“我们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点!”年长的行商笑着拱了拱手。
“现在舒县的布匹生意已经都被雷氏工坊包了,来买纻布的行商都住在城南雷氏坞堡附近的客栈里,您二位跑这里来找路子,肯定是外行......”
“原来如此......”年长行商叹了口气。
“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买卖,想着庐江产纻布买到手运到秣陵(建业)去卖,结果却摸不到门路.....”
“这些布都卖到合肥去了吗......”年轻人突然问道。
年长行商急忙打断道:“我兄弟的意思是如果卖到合肥比卖去秣陵价格能差多少。”
“这我可就不知道......”伙计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青年,然后讪笑着走开了。
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年长的行商突然将脸拉了下来,目光如电的审视着对面的年轻人。
他低声道:“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不要张扬,你倒好才几天就全忘了!”
年轻人颇不服气立刻反击。
“我们已经在舒县附近转了几天了,现在还是毫无收获,你总是这么拐着弯儿打听也不是个办法!”
年长行商面色严肃低声道:“虽然你是主公亲卫,但别忘了,我现在才是你的上官!”
“你如果再这样,就滚回江东去!”
年轻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明显是被年长行商压制住了。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吃东西,过了好一会年长的行商才缓和着语气继续道:“我们做的这事儿不比你在主公那里做侍卫,稍一疏忽便会性命不保,我知道主公对你有期望,但正因如此你更应该小心谨慎才对。”
年轻人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张队率说的对,我以后改了就是。”
“张波张先生,柴桑城经营布庄的店主,你的兄长,不是什么队率......”年长行商再次低声强调了一遍。
“明白了......”年轻人极不情愿。
张波又叹了一口气,鉴水台的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他拿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米酒,心中十分不满。
孙策最近总是向鉴水台塞一些亲信和外行,使得他们这些老人在外面拼命的同时还得教育这些新人。
如果这些新人懂事点也行,但偏偏都是些侍卫近臣和士族子弟。
这些人平时娇生惯养、说上句儿习惯了,根本不懂得如何与市井之徒相处。
他们心高气傲,说又说不得,骂又骂不得,让鉴水台这些一线老人们相当头疼。
比如眼前这个叫朱宁的年轻人,不仅是江东朱氏子弟还是孙策亲卫,这样的背景使得张波也只能点到为止。
“看在先主公孙坚的份上......”张波调整着情绪。
“一会我们再换个地方探探风声,总之这次一定要知道合肥现在的情况!”
通往合肥的道路戒备森严,只有手中拿着特殊竹签的人才能通过,张波曾经几次尝试获取那种竹签,但都失败了。
几条情报线到了合肥全部杳无音讯,各种手段好像都无法突破合肥铜墙铁壁。
朱宁随意的点了点头,眼神却盯着大街上正巧路过的几名女眷。
张波默默地闭上眼,手中的指节被他攥的咯吱响。
“结账!”他向柜台方向喊道。
中年伙计从柜台跑了过来,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对朱宁笑道:“这位客官,小店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吗?”
张波一直在和朱宁生闷气,这时才注意到朱宁那边的饭菜基本上没怎么动。
“小哥误会了,我这兄弟刚刚听说无法购买布匹觉得心中苦闷,便吃不下去了。”张波急忙替朱宁解释。
这个朱宁肯定是锦衣玉食惯了,觉得这家小店饭菜粗陋不肯食用。但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行商,风里来雨里去哪能如此挑三拣四!
做细作这种事,任何一个小小的漏洞都可能会造成致命的结果。
“原来如此!”伙计释然。
他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便走回了后厨。
张波的目光一直盯在伙计的身上,直到断定伙计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和眼神之后才站起身来。
“接下来去哪......”朱宁低声问道。
“去找个人,事情紧急有些事也顾不得了......”张波掸了掸身上的长袍,转身走出了客栈,朱宁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门帘的缝隙中,一双眼睛始终观察着两人,正是刚才那名伙计。
看到张波两人出了客栈,他便立刻转身进了后厨,拐了几个弯进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内。
厢房里坐着一名身穿青色文士长袍的青年人,他旁边还站立着五个穿着各异的男子。
这些人服饰和打扮各有不同,有农夫、渔夫、菜贩、庄丁,甚至还有一人身穿官军服饰。
“白府君,他们走了......”中年伙计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