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泽阳返回鲁肃府上时,已经是傍晚。
他哼着小曲缓步迈进大门,阴影处瞬间闪出两名百姓打扮的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暗地里跟踪他的两人。
“廖泽阳,你故意甩掉我俩意欲何为?”其中个子较高的一人怒声问道。
“你们两个虾兵蟹将,在路上东躲西藏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在跟踪,我不给你们俩点教训,以后怎么为主公出力!”廖泽阳板着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少废话,甩了我们俩你去了哪里?”另一人严肃道。
“怎么,怕交不了差?”廖泽阳瞬间看透了两人的顾虑。
“放心,我去了码头吹风而已,你们俩也太过紧张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鲁肃的宅邸。
廖泽阳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两人明显只是想要一个他的说法,回去好交差而已,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端倪。
鉴水台的基层只有这等责任心,怎能与他们玄翎卫对抗。
“你也觉得今天的鉴水台已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吧......”一个声音从廖泽阳的身后响起。
廖泽阳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看到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正在打量着他。
这人能从他的微表情和一声叹息中分析出这么多事情,绝非等闲之徒。而且他直接提到了鉴水台,并话里话外说他廖泽阳对鉴水台失望,也就说这人知道他的身份。
“与我何干......”廖泽阳面露微笑,转身向青年走去。
青年面露微笑,眼睛却紧紧盯着廖泽阳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与自己擦身而过后才转身道:“不愧是孙静大人培养出来的红组精英,这静气的功夫还真是到家。”
廖泽阳再度停住脚步,他故意不回对面的话茬就是要继续套出此人到底知道多少。
自己这个假借来的红组身份,只有周瑜、鲁肃、张波、朱宁四人知道。
此时此地出现的年轻人应该是周瑜、鲁肃一系。
廖泽阳回身拱手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又是周将军和鲁肃先生的什么人?”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廖兄弟果然机敏,在下朱桓字休穆,乃是周将军和子敬先生的挚友,现任丹阳郡鉴水台负责人。”
廖泽阳心中一惊,这个青年居然是丹阳郡鉴水台的负责人。
他用眼角余光看向周围,黑暗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否正有弩箭对着他。
廖泽阳向着朱桓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问道:“不知阁下与朱治大人是何关系?”
朱桓摇了摇头:“虽是同宗,却是疏族。”
所谓疏族便是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基本上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廖泽阳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估计,这位朱桓虽然是朱治一族,但却完全投靠了周瑜一系,可以说是周瑜在鉴水台的代理人。
这也可能是一种周瑜和朱治的政治交换,这样的身份朱治应该能够接受。
“在下失礼了......”廖泽阳躬身施礼。
朱桓扶起廖泽阳,亲切地拉着他的手,两人走进旁边的侧厅坐了下来。
“子敬先生已经给我传了手书,并将你的一切与我说明。虽然孙静大人现在已经退隐,但他所建立的红组却是不能如此埋没......”朱桓开门见山。
“既然廖兄弟已经答应帮助子敬先生做事,不妨重归丹阳鉴水台......”
廖泽阳刚要拒绝,朱桓便摆手打断道:“廖兄弟放心,你的消息我和子敬先生都会帮助隐瞒,不会传到孙静大人那里,毕竟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你只要在丹阳郡,帮我调动丹阳鉴水台重新建立与淮南潜伏红组人员的联系,便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高官厚禄随你挑选。”
廖泽阳心中微动,他此次接受指令过江而来就是要打入鉴水台内部,朱桓提供的这条路确实是最便捷的途径。
心中莫名的冲动涌起,只要自己答应下来,便能轻松打入鉴水台核心,那时候无论什么情报他都可以轻松到手。
财帛、权利、土地、名誉、这一切都将唾手可得。
廖泽阳嘴唇微动,一句“我愿意”就要脱口而出。
“怀疑一切,更不能轻易相信任何容易到手的东西......”那是玄翎卫培训手册上的第一条。
廖泽阳猛然醒悟,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过容易。
“红组这些人都只忠于孙静大人,我也无能为力......”廖泽阳出言拒绝了朱桓的建议。
“我来秣陵只是给鲁肃大人做个杂役,了此余生便可没有别的奢求。”
说罢廖泽阳便站起身拱了拱手,走出了厅堂。
背后的朱桓默不作声,他冷冷的盯着廖泽阳的背影目送他走进客房。
夜色渐浓......
廖泽阳熄灭了油灯,和衣躺在了床上。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房间和床榻,使整个屋内如同盖了一层寒霜一般。
廖泽阳看着简陋的天棚无法入眠,虽然现在看起来周围风平浪静,但他正处于一处无声的漩涡之中,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湍流粉身碎骨。
今晚朱桓的突然出现和拉拢,便是佐证。
现在想起来,廖泽阳很庆幸自己在学习班学到的一切,朱桓的要求使他就差一点便答应下来。
如此完美的机会,拒绝需要强大的忍耐力和判断力。
而朱桓挑选的时机也相当有讲究,他刚刚轻松骗过两名鉴水台下属,正处于精神高度松弛之时,那时的他极其容易放松警惕被朱桓趁虚而入。
如此看来这位丹阳郡鉴水台负责人,确是个难缠的角色。
“绝对不轻易相信任何容易到手的东西......”他心中微念,就是这句话救了他。
“咚......”轻柔响声传来,那是有人在窗子上的敲击声。
廖泽阳一个翻身从床上滚到地面上,然后身体如同壁虎一般贴着地面急速隐入黑暗之中。
啪嗒一声,一块石头落入房间的地面上,那是一块裹着石头的白色绢布。
窗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扔石头的人已经走远。
廖泽阳从黑暗中现身,他先习惯的记住了石头的位置,然后轻轻捡起地上的绢布。
月光的映照下,绢布上写着几个红色的小字。
“有变,速逃!”
廖泽阳将绢布紧紧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但他依然止不住双手微微的抖动,不知不觉中头上已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