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总司,内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冷月看着总指挥使雷震推过来的卷宗,上面的结论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证据链清晰、完整,几乎无可挑剔,将所有罪责精准地钉死在了墨痕(苏七) 身上。
“这是上面的意思,也是目前最能平息风波的做法。”雷震的声音不带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摄政王殿下对此事颇为关切,提供了关键证据。苏七,就是勾结北狄、祸乱欧冶谷的元凶。”
冷月的指尖划过那封作为核心证据的“北狄密信”,笔迹工整,措辞严谨,每一个环节都恰到好处。“大人,证据太完美了,”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完美得像……有人特意为我们准备好了答案。欧冶谷现场发现的‘贰’字腰牌,边关流出的精良兵器,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阴影,绝非苏七一介工匠所能掌控。”
雷震沉默片刻,眼神深邃:“阴影?朝堂之上,边关之外,何处不是阴影?重要的是,现在需要一盏灯,照亮大多数人能看见的地方,而不是去探究阴影本身有多庞大。结案,冷月,这是命令。”
另一边,汴梁城西市。
沈砚倚在暗巷的阴影里,看着目标“灰隼”如同蹩脚的戏子,在他眼前演了一出“仓惶遗落线索”的戏码。那皮质碎片上的地址,像鱼饵一样散发着可疑的气息。他捻了捻袖中的“金风玉露散”,药包并无特殊反应,排除了邪术陷阱的可能。
“有意思……”沈砚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们是否相信苏七是唯一的真凶,只在乎他们是否愿意顺着这条线走下去,然后“结案”。这感觉,不像是在掩盖真相,更像是在……催促一个结局。
是夜,汴梁城一角,废弃的货栈内。
沈砚与冷月再次碰头。交换情报后,两人的眉头都锁得更紧。
“上面要结案,苏七是那个被推出来的人。”冷月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疲惫与不解,“证据完美得可疑,雷大人态度强硬,似乎背后压力巨大。”
“我这边也是,”沈砚将白日的见闻道出,“有人在急着把我们往苏七的‘藏身处’引。手法不算高明,但很有效——如果我们只想尽快交差的话。”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困惑,“但他们图什么?仅仅是为了找个替罪羊?可这动静未免太大。边军的变动,朝堂的博弈,欧冶谷的惨案……苏七这块‘招牌’,恐怕扛不下这么重的因果。”
冷月点头,这是最让她不安的地方:“他们像是在下一盘棋,苏七是一枚被放弃的棋子。但我们连对手是谁,最终的目标是什么都看不清。‘贰先生’……他在这局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下棋的人,还是另一枚棋子?”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看清了眼前“替罪羊”的局,知道一旦顺着走下去,案件便会了结,真正的黑手便能金蝉脱壳。然而,黑手究竟是谁?是朝中那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还是隐匿更深、连赵胤都可能被其利用的“贰先生”?这团迷雾,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浓厚。
“我们不能按他们的剧本走。”冷月最终打破沉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当然,”沈砚轻笑,掂量着怀中那份若有若无的灼热感,“戏台子他们搭好了,但唱哪一出,可不能全由他们说了算。至少,我们得看看,台下还藏着哪些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