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军情的钟鼓声敲碎了鹰扬军大营短暂的欢腾。刚刚结束比武的轻松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全营的肃杀与紧迫。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各营主官齐聚,陈骤端坐上首,面色沉静,但眼神锐利如刀。
“情况,老猫已经说明。”陈骤没有赘言,直接指向悬挂的北疆地图,“浑邪部先锋三千骑已抵近百里,其主力动向不明,但集结迹象明显。西边几个小部落态度暧昧。我军整编未毕,然敌寇已至门前,避无可避。”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韩迁、岳斌、窦通、胡茬、张嵩、李敢等人皆神色凝重。
“韩迁。”
“末将在!”
“即刻清点所有库存箭矢、弩箭、粮草,优先配发给各营战兵。征调所有可用民夫,加固营寨防御,尤其是北面辕门和栅栏。”
“是!”
“岳斌。”
“末将在!”
“陷阵营为全军锋刃,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击或固守要害。”
“诺!”岳斌的回答永远简洁有力。
“窦通。”
“俺在!”
“霆击营新兵居多,着你部协同石墩,加紧操练基础阵型与守御,尤其是夜间防袭。熊霸那队,可作为机动预备,听候调遣。”
“将军放心!那帮小子,俺连夜操练!”窦通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胡茬。”
“听着呢!”
“朔风营骑兵,全部撒出去!以都为单位,轮番前出侦察,我要知道浑邪部先锋的具体位置、动向,以及其后方是否有大军跟进。遇敌小股,可相机歼灭;遇大股,即刻回报,不得恋战!”
“得令!早就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胡茬摩拳擦掌。
“张嵩、李敢。”
“末将在!”两位原校尉连忙出列。
“疾风、劲草两营,负责营区左翼及右翼防务,多设鹿角拒马,加派哨探。你二人需身先士卒,稳定军心。”
“末将遵命!”两人齐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猫。”
老猫无声出列。
“你的人,继续盯紧西边那几个部落,还有……境内可能与郑氏余孽有勾连的线索。任何异动,立即回报。”
老猫点头。
“周槐,密切关注行营及朝廷动向,若有文书,即刻呈报。”
“卑职明白。”
“廖文清,所有军令文书、物资调配记录,务必清晰,随时备查。”
“下官遵命。”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整个将军府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没有人质疑,没有人抱怨,只有坚决的执行。
然而,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总有些不那么“严肃”的插曲发生。
窦通领了命令,风风火火地赶回霆击营驻地,远远就看见熊霸正对着他手下那五十号人,努力复述着命令:“将军说了……要……要枕戈待旦……还有,听猫都尉……呃,不对,是听候调遣……反正,就是不能睡觉,要操练!”他词汇有限,说得磕磕绊绊,脸都憋红了。
底下那群新兵听得云里雾里,一个胆子稍大的愣头青小声嘀咕:“熊队正,枕戈待旦是啥意思?抱着枪坐到天亮?”
熊霸牛眼一瞪,他也不知道具体意思,但觉得不能露怯,瓮声瓮气道:“就是……就是不能睡太死!要抱着盾牌!对,抱着盾牌睡!”
众新兵:“……” 抱着那面沉重的包铁大盾睡觉?那还不如不睡……
这时窦通赶到了,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巴掌拍在熊霸的后脑勺上(没太用力):“蠢货!枕戈待旦是形容警惕性高!谁让你真抱着盾牌睡了?是让你们衣不卸甲,兵不离手,随时准备打仗!听懂没?”
熊霸摸着后脑勺,恍然大悟,连忙对部下吼道:“听见没?校尉说了!衣服不准脱!兵器不准离手!都精神点!”
众新兵这才松了口气,齐声应道:“是!”
另一边,石墩接到了协助窦通操练新兵的命令,立刻带着冯一刀、木头、李顺三人杀了过来。看着霆击营这群大多还带着庄稼汉气息的新兵蛋子,石墩那破锣嗓子立刻开始了咆哮:“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直了!看看你们这怂样!阵型?你们站的这叫阵型?老子看像羊拉屎!冯一刀!”
“在!”冯一刀应声出列。
“给他们演示一下,什么叫拒马枪阵!”
只见冯一刀、木头、李顺三人,手持长枪,瞬间结成一个小小三才阵,长枪如林,彼此呼应,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石墩指着他们对新兵们骂:“看见没?这才叫阵!你们那叫凑一堆!今晚练不好,别说肉,粟米饭都没得吃!老子说的!”
新兵们被骂得头皮发麻,只能拼了命地模仿、练习。李铁柱也在其中,他努力回忆着比武时学到的技巧,虽然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眼神格外认真。
伤兵营里,大牛听说要打仗了,急得团团转,拉着苏婉哀求:“苏医官,您就行行好,让我归队吧!你看我这腿,真好了!扛刀砍人绝对没问题!”
苏婉正在清点储备的金疮药,头也不抬,语气清淡:“大牛将军,您伤口初愈,不宜剧烈运动。若再崩裂,恐成顽疾。”
胡茬正好过来查看几个轻伤骑兵的恢复情况,闻言嗤笑道:“瘸牛,你就老实待着吧!别到时候上了战场,跑不过胡虏,还得老子回头救你!”
大牛气得跳脚:“放屁!老子就是一条腿也能蹦着砍翻三个!”
赵破虏在一旁忍着笑,赶紧把胡茬拉走了,免得这两位爷真在伤兵营里吵起来。
文书房里,豆子、小六和栓子忙得脚不沾地,核对名册,抄录军令。栓子眼尖,发现一份关于箭矢调配的文书中,将“霆击营”误写成了“雷击营”,赶紧指出修改,避免了可能的混乱。豆子感慨:“栓子,还是你心细。”栓子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夜幕降临,鹰扬军大营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校场上,各营仍在加紧操练,口令声、脚步声、兵甲碰撞声不绝于耳。炊事营埋锅造饭的香气中,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陈骤巡视完各营,回到中军帐。土根默默递上一碗热汤。
“将军,喝口汤暖暖身子。”铁战闷声道。
陈骤接过,慢慢喝着。帐外,是数万将士枕戈待旦的沉重呼吸。帐内,是北疆地图上那不断迫近的红色标记。
搞笑插曲能缓解片刻的紧张,但战争的阴影,已然真实地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鹰扬军的刀锋是否足够锋利,很快就要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