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鬼火在风里摇晃成幽蓝的光斑,凤知微的耳中还残留着小紫被风声撕碎的尖叫。
她刚要开口询问沧夜小紫的情况,脚下的土地突然发出细碎的龟裂声——三十六道黑影破地而出,带起腐臭的腥风,竟是三十六只遍体生鳞的乌鸦,喙尖泛着青黑的毒芒,直扑她面门。
血鸦!凤知微瞳孔骤缩。
前世在神医谷时,她曾见过血影门的毒鸦噬魂,这些乌鸦以活人生魂喂养,每只都带着七种剧毒。
她旋身侧翻,腰间银针囊地弹开,十二枚透骨钉破空而出,却见乌鸦触到银针的刹那,羽毛簌簌脱落,化作一团黑雾坠地。
黑雾在地面翻涌凝聚,竟织成一张泛着紫纹的阵图。
凤婉柔的身影从阵眼处踏出,月白裙裾染着暗红斑痕,手中短刃正是凤家祖传的——那本该在祠堂供着的东西,此刻正泛着寒芒。
姐姐倒是好手段,凤婉柔指尖抚过刀刃,偷了《涅盘诀》残卷不说,连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护心玉都顺走。
你说,若让父亲知道他疼了十八年的嫡女,是个偷摸拐骗的贼——
你娘当年私改《涅盘诀》,把我灵根灼成废柴时,可没说过留给你这种话。凤知微擦过耳侧被毒鸦刮出的血痕,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倒是你,为了得到凤家主母之位,连亲姐姐的灵根都敢动,也配提?
话音未落,左侧黑雾突然凝聚成血鸦的轮廓,铁喙刀带着破空声直取她咽喉。
凤知微旋身欲躲,却见一道漆黑的魔气如利刃劈来,精准地将铁喙刀震偏三寸。
沧夜站在她身侧,黑袍翻涌如浪,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幽蓝魔火。
可他的唇角,正缓缓溢出一缕黑血,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你又催动本源了。凤知微攥住他手腕,掌心触到滚烫的温度,比之前更灼人几分。
他腕间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手指,凉得刺骨,焚魂之咒的反噬......
先解决眼前事。沧夜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金红的裂纹在他眼瞳里蔓延,他们布的是噬灵阵,借你的血引轮回井。
凤知微心头一凛。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紫纹阵图,突然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腥——是腐心草的气味。
这阵法表面是困敌,实则在抽取她的生机作为引子。
她迅速摸出药囊,将烬魂粉腐心萃各抓一把混在一起,对着阵眼掷去。
粉末遇毒雾瞬间爆燃,刺目绿焰腾起三尺高。
凤知微借着火焰的掩护跃入阵中,银针刺破指尖,鲜血滴在紫纹最深处:以毒攻毒,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阵法毒,还是我的血更毒!
血珠渗入地面的刹那,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
凤婉柔的脸色骤变:你——话未说完,阵图突然逆转,紫纹化作无数倒刺扎向她。
血鸦的铁喙刀当啷落地,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溃烂流脓的脸,他惨叫着向后退去,却被倒卷的魔气掀翻在地。
凤知微踩着还在抽搐的血鸦,银针抵住凤婉柔咽喉:谁指使的?
裴渊?
凌王?
还是神殿的人?
凤婉柔咳着血笑起来,嘴角的血沫溅在她裙角:你以为......我们只是想要功法?
轮回井开之日,你的灵宠是锚,你的血是灯芯,你的魂......她突然剧烈颤抖,舌尖咬破的瞬间,一缕血雾从她七窍涌出,钻入地底的裂缝,会是引真主降临的......钥匙......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化作一具干尸。
凤知微松开手,干尸地碎成齑粉。
她转身看向沧夜,却见他倚着一块焦黑的岩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金红裂纹几乎要覆盖他整个瞳孔。
不能再走了。他声音发涩,我的封印......快撑不住了。
凤知微望着他泛着裂痕的眼瞳,忽然笑了。
她抓起他滴血的手,将魔血抹在自己眉心:那正好,我学了二十年医道,今天试试——医者能不能弑神。她闭目运转回旋引气式,前世神医谷的《九转医经》在识海翻涌。
刹那间,体内血液沸腾如岩浆,眉心的魔血与《涅盘诀》残卷的符文共振,识海轰然炸开一道门户虚影,隐约能听见古老的吟诵声:承愿者至,门启之时......
远方九幽裂谷方向,沉寂万年的铭文突然泛起金光,完整的字迹浮现在悬崖上:命定之人,共赴永夜。
沧夜的手突然覆上她后颈,那里的魔印正发烫。
他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耳畔:原来......我等了千年的承愿者......
话音被风声截断。
凤知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一间挂着青布帘的小室。
烛火轻晃,药香弥漫,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沧夜魔血的温度。
姐姐醒了?小紫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床头探出头来,你和魔尊大人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宿......
凤知微摸了摸小紫毛茸茸的脑袋,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青铜灯上。
灯芯未燃,却泛着温温的光,像谁的心跳。
她睫毛微颤,正欲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悬壶居主,是夜枭的声音,九幽传来急报,轮回井......
叩门声戛然而止。
凤知微坐起身,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