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兜低垂,遮住了整张脸庞。
唯有两点幽光在帽影下闪烁,透着森然恶意。
那人一出现,立刻察觉到周围有幻术。
这是典型的幻阵痕迹。
利用人心弱点放大恐惧,诱发错觉与癫狂。
寻常修士或许难以察觉。
但它修行多年,对这类手段早已了如指掌。
它嗤笑一声。
“雕虫小技罢了。就这破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挺好,让卫家多吃点苦头,以后才懂得乖乖听话。”
它不仅不怒,反而拍了拍手掌。
下一瞬,它手腕一翻,掌心骤然凝聚出一团黑气。
那黑气翻滚蠕动,猛然激射而出。
所过之处,地面青砖寸寸碎裂,草木瞬间枯萎化灰。
程辉茗远远窥视着这一幕,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卫家显然早就与这妖物有联系。
甚至可能长期为其提供资源、掩护行踪。
他敏锐地注意到,这只妖物的气息与当初围攻皇城的妖军截然不同。
那些是成群结队、狂躁嗜杀的低阶妖魔。
而这只却孤身一人。
行动缜密,且具备高度智慧与强大修为。
更重要的是,它并未表现出对朝廷或玄修体系的仇恨。
反而似乎另有目标。
程辉茗回忆起古籍中的记载。
百年前曾有几次妖界裂隙开启,导致数位大妖破界而出。
其中便有一位擅长操控人心的老妖失踪。
其特征正是以黑气为武器,精通阵法破解之道。
眼前这妖物的行为模式与描述惊人吻合,极有可能便是本人。
那它和它背后的主子,到底图什么?
也是冲着窈窈来的?
程辉茗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
若无万全准备,极可能反遭算计。
不如暂且隐匿身形,跟随其后。
只要能摸清它的真正目的与背后势力,才能从根本上保护窈窈的安全。
于是他收敛气息,静静地等待下一步的变化。
尽管那妖物一开始就表现得不屑一顾。
但真正交手时却发现,这座幻阵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每一根灵丝都巧妙嵌套。
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无穷幻境,精神崩溃。
它连续施展三次破法黑气,又用爪牙划破空间裂缝。
终于将最后一道核心符文摧毁。
随着一阵闷响,整个幻阵轰然破碎。
它摘下帽兜一角,露出一张苍老干瘪的脸庞。
此刻,它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恼怒。
“差点小看了你。”
它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刚才那一战消耗了不少元气。
若再来一次类似强度的阵法,恐怕也要受伤。
这说明布置此阵之人绝非庸手。
他抬头望了眼皇宫的方向。
难道是宫里那几个玄修干的?
然而,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些人一向正统拘谨,行事光明磊落。
怎会使用这种以折磨人心为主的阴损手段。
它重新拉上帽兜,遮住面容。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在这里纠缠谜团。
接着,它推开了卫家老宅后院的门。
庭院荒芜,杂草丛生。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曾经威严的卫家家主,此刻蜷缩在墙根处。
衣衫凌乱,双眼失焦,口中喃喃自语。
“醒醒。”
妖物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
“就一个幻阵,你就瘫成这样?废物,真是不堪一击。”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卫父双眼猛然一缩。
“救我!”
他嘶吼着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拽住妖物的裤脚。
“我……我看见了……太可怕了……那些影子……它们在笑……在哭……在撕我……”
妖物冷眼俯视,嘴角微动。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那不过是心魔借阵法显形,吓死的都是胆小鬼。”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明晚,皇帝要为那小女孩设宴,御前亲赐酒食,满朝文武皆在场。你全家的命,全押在那一晚了。一步错,满门皆斩。”
话音一落,卫父眼里忽然燃起灼热的光。
“对、对!明晚才是关键!”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跌坐在木椅上,喘着粗气。
“只要那件事办成……我就能翻身了!从此飞黄腾达,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妖物站在角落,手指摸了摸下巴。
忽然间,他低低笑了,
“人啊,有时候比我们妖魔,更瘆人。”
他轻声自语,语气里竟有几分感慨。
“为了权势,连亲生骨肉都能献祭,还能笑得出来。”
说完抬起头,目光直刺卫父。
“明晚的事,照咱们说好的来。你只管引路,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别搞幺蛾子,也别让你的人乱来。”
他声音压得极低。
“否则,你全家的脑袋,都不够我塞牙缝。”
“听懂了吗?”
卫父连连点头。
“听……听懂了……一定照办……绝不敢有半点差池……”
如今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随时可弃。
没成功前,他绝不敢惹毛这位藏在黑袍下的存在。
哪怕对方只是一挥手,就能让他死无全尸。
妖物倒还满意他这态度,鼻腔里哼了两声,语气略缓。
“记住,别耍花样。我盯你,比你娘盯你吃饭还紧。”
说完,他转身便走。
出了京都没多远,他忽然顿住脚步。
“别藏了,出来!我知道你跟了一路。”
紧接着,暗处传来一声轻笑。
程辉茗慢悠悠踱步而出。
“我挺想知道,”
他缓缓开口。
“你背后那主儿,是谁?”
话音未落,他已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
手腕一抖,剑尖便稳稳指向黑斗篷的咽喉。
“现在,轮到你回答了。你若痛快交代,我让你死得利索。”
“要是死扛着不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那我就动点真格的了。”
黑斗篷猛然后退几步。
“你……你是宫里那几个玄修之一?传说中能斩鬼破煞、踏月无痕的程辉茗?”
“答对了。”
程辉茗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身后传来。
黑斗篷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还没来得及转身,右臂便已齐腕飞出。
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半边地面。
程辉茗站在三步之外,手中连剑影都未见。
只轻轻掸了掸衣袖。
“还不肯说?”
黑斗篷死死捂着断臂。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甩手腕。